?
这行为在她眼里无疑是一种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够了,她心疼自己。
李溪之摆烂了,她直接躺在草地上,“我不钓了。”
顾牵白起身走到她身侧,弯下腰看着她,又拿出那包糕点来,噙着笑道:“我刚刚还没说完。”
“你要说什么?”
“若是没钓到,你可以求求我。”
求?
李溪之“哈”笑一声,眼睛一闭,作势要躺在这睡下了。
顾牵白并不意外,他看着草地上躺着的人,甚觉不错,自己也想试一试这种感觉,便也跟着躺下。
原以为他会跟她再多商议商议,只听见自己耳边落下轻微的压草声,她睁开眼扭头一瞧,看见顾牵白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下闭眼。
李溪之:?
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顾牵白又笑了。
“很饿么?”
明知故问。
第60章 死生契阔(四)
流水汤汤, 日光穿过茂密的春林,柔和地铺洒在草地上的人身上。
从水面上拂过的微风轻飘飘地落下,带着几分暖意, 时不时卷起交叠在一处的衣衫。
低眼看去,还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河面正荡着一层又一层波纹。
“好喜欢这种感觉。”李溪之喟叹一声。
在一旁的顾牵白悄然睁了眼, 目光落在身侧笑容恣意的少女脸上,又小心翼翼地朝她挨近几分。
“我也喜欢。”
在很早以前, 他从未做出过随意躺在草地上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事来,那时的他觉得,被人瞧见传出去,传到顾梁梧耳中, 都是不好的事。
他是顾氏长公子, 一言一行都为人紧盯着, 不容一丝错漏,凡事都要做好, 做仔细, 做得叫人挑不出一丝错,这样才符合世家公子的风范。
小时候他想, 顾梁梧对他严格,便就是在意他, 越是严厉, 对他便越寄予厚望。
可后来好像不是这样的,那只是顾梁梧为了表现给外人看的,自己到底如何, 是什么性子, 他根本就不在乎。
只有自己给顾府带来的利益是好的,整个人也是为世人所夸赞的, 顾梁梧就会高兴,高兴了,便会敷衍地夸他几句。
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时间久了,就连顾牵白自己也不清楚。
外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公正廉洁,秉公无私,为人宽和,可他真的是这样么?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也都要听从府中的安排才能行事。
那时的顾牵白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他想起一人,便试着去对抗,但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对抗的本事。
“阿之。”
李溪之轻“嗯”一声。
“要是我们死在这里,也是好的,掩于这片草地下的泥泞,或沉于这条深不见底的弱水,能和你一起,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李溪之又“嗯”了一声。
顾牵白侧过身,抓起她垂下的一缕乌发抵在唇边,轻轻嗅着。
她睡着了。
“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啊。”顾牵白苦笑一声。
恰巧此时李溪之翻了个身,将背对着顾牵白,手中握着的青丝也跟着离去,旋即他站起身,走到李溪之另一侧,重新躺下。
“我也试试吧。”
说罢,他也闭上了眼,手里还攥着一片薄如纱的青色衣角,听着细微的水声、风声,还有眼前人平稳的呼吸声,将所有的一切都抛诸脑后,只求此刻一时安宁。
李溪之睁开了眼。
她装睡装得很像,就连顾牵白也能骗过去。
睡中安稳的青年好似在梦中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似在耳边,又似在极远之处,他抓不到,也寻不到。
是在叹息什么呢?
他不知道。
忽而又感觉到无形之中有人在安抚自己焦急的心灵,胸中的烦闷与躁意逐渐平息,他不再去执着那是什么了,当下就很好。
李溪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动。
乌黑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她觉得顾牵白就是被压抑太久了,需要找些什么来帮他缓解一下身上的压力,他总是想得太多,却又很会掩饰,想得有时连李溪之都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每次看到他总感觉他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悲伤,但这样展示给她的很少,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这样想着,李溪之有些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