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泽宽和地笑了一笑,道:“你没有耽误我,我也没来一会儿。”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掸掉了肩膊上的雪花。
张晚霁:“……”
这个已经等了好久的人,现在说自己其实才刚来一会儿。
她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觉得好笑。
这件事让张晚霁心中非常愧怍,她再也不能让张家泽等她了,于是乎,以后每天她都早起,烟罗唤她起床,她都再也不赖床了,马上就起早。
这个共同上学的经历,长达整整两年,在相处的时候,张家泽功课非常好,是太傅常常盛赞的对象,张晚霁的功课有些差强人意,他就经常帮她温习功课。
张晚霁觉得皇兄真好,是一个完美得无法挑剔的人。
但后来有一天,宁国公主张远桦还有其他族妹跑过来,堵截她,说:“你怎么能够独占二皇兄?”
其他族妹族姊纷纷附议,道:“你是怎么将他骗到手的?”
张晚霁:???
她根本听不懂这些话,只道:“二姊是不是对我心存什么误会?”
宁国公主抱臂道:“在过去两年当中,二皇兄只陪送你一个人上下学,我跟他撒过娇、卖过萌,但是,他都婉拒我了,他自始至终都只送你一人上学,除你之外,我们都没有这种待遇。”
其他族妹亦是纷纷附议道:“还有还有,二皇兄隔三差五都会送你东西。”
张晚霁:???
张晚霁道:“二皇兄不也是送了你们吗?”
她分明都记得。
“送了如何,没你的好。没你的多,没你的漂亮!”
张晚霁:“……”
女孩子的嫉妒心啊,真的是。
张晚霁道:“如果你们喜欢我的礼物,大可以跟我说,我可以送给你们。”
天地良心,她说这句话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但听在宁国公主和其他姊妹的耳屏之中,就成了变相的夸耀了。
众女嫉妒不已,要不是仗着要上学了,她们肯定要寻张晚霁的麻烦事。
事后回想起来,张晚霁深深觉得,自己与宁国公主不对付,就是因为张家泽。
她本来没有做错什么事,但就遭受到了来自同胞的指责和非议。
这无疑让她感到特别难受,但她明面上不会显现出来。
她没有觉得张家泽对自己有偏爱,她觉得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他是一个颇有教养和条理的人。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有些打破她对他的认知了。
那时在一次十五岁的岁末晚宴上,帝王将宴席设置在习武台附近,张晚霁第一次看到沈仲祁就是在习武场,他手执雪剑,剑花如澜如虹,非常漂亮。
他的姿影,亦是与剑融为了一体,线条利落又漂亮。
张晚霁心动了,揪着张家泽的袖口说:“他叫什么名字?”
张家泽循着她的眼神望了过去,没有率先回答,反而淡笑问:“柔昭相中他了?”
第四十章
“他是沈仲祁, 先锋将军。”
张家泽温声道,他注视着她的玉容,温然一笑道:“柔昭可是相中他了?”
青年的话辞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谦和, 尾音攒藏着一丝隐隐上扬的笑意, 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张晚霁当时年岁还小, 年轮尚浅, 并不懂揣度人心, 是以, 并没有听出张家泽话中的试探, 更没有听出他话外所蕴藏的占有欲与那一些阴鸷的念头。
张晚霁静静地注视着习武场上的少年郎, 看着他那一抹峻挺而隽永的背影,看着他那行云流水的舞剑身影,她心中有一块位置隐微地塌陷了下去, 虽然塌陷的位置不甚明显,但到底还是塌陷了。
她感觉心尖上最柔软的位置, 被一个狗尾巴草轻轻挠动着, 撩蹭出了一丝绵长而颤栗的痒, 这种痒有些酥,引得她悉身都隐隐地悸颤起来。
张晚霁心底是喜欢的, 但明面上不会承认,娇赧憨然地撇转开视线, 视线地落点落回自己的绣鞋之上,掩藏在袖裾之下的两截手,徐缓地伸了出来, 修长纤细的手指相互戳了一戳, 道:“没有相中他,皇兄你不要乱讲。”
她说着, 复又抬起眸,飞快地朝着习武场处凝睇一眼,很小声地说道:“听父皇说,沈将军保家卫国,年少有为,听父皇常常提起,耳濡目染的,所以,就对这位沈将军生了出了一丝好奇心,想看看他到底有多英勇神武,仅此而已,我只是好奇,万望皇兄莫要误会才是。”
张家泽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直线,唇角抿出了一个极浅的弧度,他对张晚霁的话辞不置可否,他观察了她很久,发现她自始至终,她的眼神都定格在沈仲祁身上,基本没有他这位皇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