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信眉头一皱,两步上前拿过吴博文手中的请帖,仔细看过后,心中不免道。
“蠢货。”
“你骂谁呢?”
吴博文本就因着手下没动而气急败坏,听着这骂声更是怒火中烧。
高鸿信眉头一跳,不想竟将心里话骂了出来,顿觉爽快,将请帖怼到人眼前,指着礼部的印花跟归宁宫的印。
“看清了吗?查验完放行!”
吴博文接住请帖看着高鸿信带人而去,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看清邀请的是陆兰玥与其夫君,写得清清清楚明明白白。
“吴都尉?”
身边的文官轻声唤道。
吴博文铁青着脸挥挥手。
文官上前,登记完人数,往后退一步,正欲放行,吴博文却忽地开口,“宫门内不得行车。”
他心中有气。
从小到大,在家中长辈耳提面命之下,吴博文没少遭受段竹的阴影,待人出事后,有种扬眉吐气地感觉。
只是可惜,没能亲眼看到人落魄的样子。
听说段竹腿残了,到很想看看那模样。
“宫门内十丈一亭,马车最远可禁于三亭。”
段竹陈述着条令。
面前之人神色淡然,嗓音清冷华丽,与从前他与人唯一一次搭话,别无二致。
让在他面前赔笑的自己像个小丑。
吴博文暗中咬牙,从前也就罢了,如今不过一个残废,凭什么还这样高高在上?
“二品之上才能停于三亭。”吴博文讥讽一笑,“还真当自己是大人呢?”他哈哈一笑,“段大人?”
吴博文压着声,满是报复的恶意。
“你当初在东宴上对我爱答不理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段竹目光这才完整地落在眼前之人身上,停了两秒。
“你是——”
吴博文脸色还没来得及变,忽听闻噗嗤一笑,清脆动听,随后隐约传来女子含着笑意地嗓音,“没事,突然没绷住。”
陆兰玥本来一直乖乖坐着,脑补出一大段两人间的前尘旧怨,结果突然来这么一出。
她不用看都知道外面那人得气死了。
“你继续,你继续。”
吴博文确实要气死了。
不自觉弯了腰身想看清车里的人,被帘子和段竹遮挡,只窥见小半张侧脸,白皙如玉,眼眸微弯,清冷里透着艳色。
眼前景物一晃,被下垂些的帘子和肩膀完美衔接,挡住了车中一切。
吴博文收回视线,与段竹对上。
方才平静的目光里隐含不耐,一如寻常地声音有些冷冽。
“大人是不清楚贵妃品阶,还是不认?”
这话落下,吴博文心中咯噔一声。
旁边稍微懂些的人都微微侧目。
如今宫中就两位贵妃,能称贵妃的也就陆家陆婉雪,另一位是安王殿下的母亲,柔妃。
他是料想这陆家女嫁给段竹应心有怨恨,又是女眷,真让段竹下马车也不会维护,才出此行为。
苍家这段时间为了丞相之位,本就谨小慎微,段竹这一句话就直接盖了两顶帽子下来。
“今日身体不适,难免糊涂,还请见谅。”
吴博文咬着后槽牙,将情绪吞进肚里,面上恭敬道:“请。”
段竹却没动。
他沉默须臾,“你叫何名?”
吴博文抬眸,对上段竹视线,忽地脊背发凉脑中一片空白。
段竹长相一直备受争议。
对一个男子来说,他的五官实在过于艳丽,甚至曾有人戏言愿万金买其一笑。
这样的言论在其从刑部出来,活生生割下人舌头后,尽数缄之于口,曾有一段时间,都无人敢看上那十七岁的少年一眼。
后来段竹跟着广瀚海学习,被压下的君子端方这才又一点点冒出来,逐渐成了家中长辈教育孩子时,公子如玉的代表人物。
在这一瞬,吴博文好似透过这俊美温和的面孔,看见了当初唇边沾血的少年。
“他怂了。”陆兰玥悄悄出声,她拉了拉段竹的袖子,“我们走吧。”
齐叔听了命令赶车。
“你别生气,这种人就是小人得志,喜欢落井下石。”陆兰玥安慰段竹道,“以前肯定很嫉妒你,你不记着,才让他难受。”
陆兰玥表示这种人她见多了。
就像亲戚邻居中格外优秀的那个孩子,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能吸引大把‘仇恨’。
这人就是其中一个而已。
段竹知道自己不是在为受奚落而生气,实际上这怒气来得他自己都感觉陌生和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