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都尉呢?”
高鸿信皱着眉,问迎上来的人。
“回高统领,都尉他——”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冲身边的小兵打眼色,小兵也明白过来,悄悄往后撤走。
这点动作全落入高鸿信眼中。
他眉头直皱,还没待说话,忽地听见起哄声从前方不远处的小屋传来。
他迈步过去。
“右统领,您——”
小头目眉头一皱,心道遭了,苦着脸跟上人。
高鸿信身材魁梧,大步流星,先前欲通传的小兵刚到门口,风声从后而来,他侧身一躲,门被砰地踹开!
——不加阻挡的热闹扑面而来。
原是在玩投壶。
方才那刻正是在为中壶之人喝彩。
“参见统领。”
气氛凝滞,直到有人反应过来,率先出声下跪。
这一动,带动屋里之人下饺子似地,扑通扑通往下跪,声音响起一片。
唯有立在中间的人毫不所动,将手中的签子投进后,这才慢慢转过身。
束袖的铁腕也没带,松散着发,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
“哟,高统领怎么逛到我这来了?”
“当值期间,玩忽职守——”
吴博文低头随意地整理袖口,闻言阻了人的话,“哎——高统领,看清楚些,本公子可不是你手下那些兵。”
高鸿信目光渐沉。
吴博文与人对视两秒,看着人狠厉的眼,想起家中嘱咐,又懒散一笑,服了两分软。
“眼下又没人进宫,不过刚好偷个懒。统领放心,下不为例。”
嘴上说得好听,吴博文眼中却依旧难掩不屑。
他是当今皇后苍亦璇的外甥,不过谋一个闲差混日子,对这高鸿信三番五次说教已经厌烦得很。
乡野出身,就是坐到了这位置,也让人觉得讨厌,左统领便不会这般。
这高高在上的姿态,高鸿信看得明白,却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这位置本该属于他手下,一位用九死一生搏来这功名的兄弟,上任前的庆祝都不敢喝醉,一宿没睡。
结果上任不到半月就被替了。
但自从段家出事,陆家中立,相爷退隐,朝中以苍家为首的势力越发庞大,对这枉法,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若等苍尚书真得了那右相之位,想必更是如日中天。
高鸿信明知道拿人没办法,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两相碰撞,谁也讨不了好。
正对峙间,远远来了辆马车。
在红城银甲下,样式规格简单的马车有种格格不入的破旧。
马车被拦下。
“恕下官眼拙,不知是哪位贵人?”
吴博文离着马车丈远,扬声问道。
他守的为西侧门,来往大都是皇亲贵戚,曾见着有一辆马车简陋,出言不逊,谁想里面竟是静云公主。
所以尽管此刻他更想做的是将其驱赶开,却因为吃过一次亏,面上不敢托大。
一只手从窗帘里探出,递来一份请帖。
吴博文双手接过,又不由瞄了眼那只骨节分明属于男人的手——这明明是女眷的马车。
他展开请帖,片刻后合上。
“原是归宁宫的客人。”吴博文面上带笑,“近日宫中事多,马车中之人得查验一番。”
前些日子宫中出了刺客,各门严防死守,入宫之人都要登记。
吴博文不爱干这琐碎之事,但也怕出差错,更何况,他往高鸿信那看了一眼——这粗人盯着呢。
高鸿信瞥了人一眼,正欲走,忽地听见从马车里传来的回应,脚下顿住。
“请稍等。”
段竹说。
陆兰玥睡觉时弄乱了头发,绿杏还在为人重新整理。
等收拾好后,乔瓦掀起侧帘。
“大人?!”
不远处传来声脱口而出地惊呼。
一时无数视线往马车这边而来。
段竹眼皮微抬,与神色震惊的高鸿信对上目光。
而这脱口而出的大人是他身边的副官所喊,他曾在段竹手下当值,此时回避地低下了头。
吴博文也一眼认出了段竹,巨大震惊之下愣了三秒,才回过神来,高声喝道。
“段竹?你一个罪臣之子竟敢忤逆——”
身上落了两道视线。
一道浓烈,一道浅淡,却让吴博文像被掐住了喉咙,从心底升起寒意。
他晃了晃神,连忙命令手下。
“愣着干什么,违令外出,还不快抓起来。”
段竹闻言毫无反应。
他手无寸铁的坐在那,面色温和,好似束手就擒,一时却没人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