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其他人不一样,沈致亭非常够朋友。不管沈致亭正在上课听讲还是在下课刷题,只要见他现身教室外,沈致亭这个书呆和尚就会立马破戒,从清心寡欲的庙里不管不顾地跑出来跟他私会。
他承认,一开始自己在故意试探,好奇这个叫沈致亭的人口中所谓的友情究竟可以情深义重到什么地步,时间久了,他觉得有点儿意思,再后来……
再后来他两腿完全不听使唤,满脑子都是沈致亭坐在教室第二排中间位子上,抬头笑眼望向他的样子。
他非见他不可,毫无道理。
就像沈致亭毫无道理地对他好一样。
那时候沈致亭性格很冷,外冷内热,凡事嘴上不说,心地却很好,而他的生活是一潭死水,了无生趣,他唯一获取能量的地方就是一个名为“沈致亭”的少年。
他们越来越亲密,他爱和这个人凑在一块儿,无论干什么;他用了很漫长的十年,细致观察、或说考察了这个人,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以同等分量的感情回报给对方,无论男女。
陈北劲以为自己对这个人早已了如指掌,没想到,现在沈致亭的代名词不再是骄傲而是谦逊,不是高冷而是温和。
沈致亭会对所有人都笑,且只要关系稍微密切点儿的人,沈致亭都会大方地给他们买东西。曾经只专属自己一个人的特权,没经他同意就被平均分到了数不清的人身上,连着那个人当初待自己的那份感情,也逐渐由浓烈变得稀薄,甚至没那么在意了。
沈致亭变了,变得外热内冷,陈北劲察觉到了,他只能近得了他身,却再轻易进不去那人早已设下了重重关防的心。
“我是不是就剩一次机会了?”
临睡前,两人站在各自卧房门口,沈致亭闻声回头,陈北劲强行克制住扑过去的冲动,站直身子,仪表堂堂。
“你要是不想玩了,也可以提前作废。”
“我说了我没——算了,”空口无凭的解释说再多也是徒劳,陈北劲深知其理,于是不在意地挥挥手,“说什么都无所谓,你根本就不对我抱有任何期待。”
沈致亭笑着摇摇头,推门就要进屋。
“喂,”身后人问:“所以,连晚安都不说了吗?”
“什么?”沈致亭纳闷他俩什么时候有互道晚安这个流程了,侧头一瞥,就见对方双手随意地插着兜,背靠在门上扬眉笑眼瞧着他。
沈致亭:“……”
走廊光影黯淡,贴合匀称身形的白色衬衫别在西裤腰里,意大利黑革皮带用料上等,圈出一道窄而劲瘦的腰线,存心勾引的男人嘴角笑意荡漾,自带几分矜贵斯文气,和骨子里无法安放的反叛野性。
“怎么样?”
“做作。”沈致亭淡淡评价,他绝不承认这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圈套。
“口是心非。”
“那又怎样。”
“沈致亭,”陈北劲眨眨眼,问:“这么能忍,你平时怎么纾解欲望的?”
意料之外的问题,沈致亭眉间闪过一抹尴尬神色,想起手机私密存的一堆某人躺在床上冲他笑的照片,还有初次那晚他拍的……在自己肩旁依偎沉睡的侧脸。
昏灯下,那张雕塑似的脸轮廓蒙上一层柔光,阖眼安睡的样子如孩童般静谧,cheng·shu的shen·qu却成为欲的化身,他怎么可能把持得住?他像个变态,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心理阴暗怀揣悲伤地接近,又克制住将其猛力摧毁的冲动,直至那人红·脸庞浮起春·意,他才万分惭愧地抽身而出。
沈致亭不自然地清清嗓,说:“健身啊。”紧跟着又补充道:“公司免费健身房,下班后过去一趟很方便。”
“啊……”对方身材确实很有料,陈北劲略显失望。
“没事就早点睡吧,”沈致亭推门进屋前看他一眼,笑道:“晚安,好梦。”
陈北劲一声不吭地甩手关上了门。
除夕这天,陈北劲要回家吃饭,早上准备出门时,路过站在客厅喝水的睡衣打扮的沈致亭。
沈致亭正困着,浅浅和对方对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没料陈北劲脚下步子打了个弯儿,拐过去一把揽过人肩膀,凑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早上好啊,我的朋友!”陈北劲笑眯眯地说。
“今天演的又是哪出?”沈致亭端着杯子稳如泰山,习以为常地抬手抹了下脸。
“四郎探母。”陈北劲歪头在他肩上拱了两下,拱完,心情突然又不太好了。
沈致亭啧了声,说:“每年的今天都是这副表情。”
“你不懂。”陈北劲唏嘘一叹:“我以为在中国传统的家庭关系里,只有父亲才喜欢对后辈长篇大论喋喋不休,我五岁才开口说话,很多医院用一张诊断条就判定我是自闭症,后来出国离开了我妈,时间一长我才慢慢察觉,原来是她差点儿就把我上半辈子的词儿都说完了,在她面前我对也是错,错更是错,根本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