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归是学生,送再贵的礼物也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这酒也就能在戚时那种酒桌玩乐游戏时摆几瓶,谈不上能够作为礼物的地步,陈北劲并不是很瞧得上。
毫不珍重地墩放回桌上,陈北劲本着不择手段贬低潜藏竞争对手的原则,给沈致亭递了个专业人士的眼神,“一般般,不是什么好货。”
“我问的是价格。”
“……一共加起来,小六万。”
沈致亭表情诧异,随即皱起眉头。
陈北劲眉头拧得更厉害,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17岁的时候送他价值八千多万的房,也没见沈致亭露出这副难以接受的表情啊!
“我给他打个电话。”沈致亭说着就要掏出手机,转身往阳台走,没走几步突然又折了回来,立在桌几前,有些头疼道:“还是过几天等他心情好些了再说吧。”
陈北劲满脸幸灾乐祸地歪倒在沙发上,问:“那个‘秦光’究竟什么来头,这出手不太像是普通小资啊,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么?哪个行业的?燕京的地界儿上,姓秦的小阔少里边儿……嗯,好像没有单名叫‘光’的。”
沈致亭将红酒收起来,提着盒子往酒柜那边走,随口回道:“他不姓秦,姓李。”
陈北劲没心没肺的笑容一下子就被冲淡,问:“姓李?”
“对,”沈致亭打开柜门,转过脸,隔着半扇木框玻璃窗镜,说:“李勤光。”
说完,就见客厅沙发上躺着的人猛地跳了起来,倒把沈致亭吓了一跳。
陈北劲这出色的弹跳力跟个专业运动员似的,长腿矫健形状笔直,许是考虑到今晚的约会,褪去外套后,他里面穿的是件十分正式的白衫,做动作时衣衫连起的褶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阔背窄腰的倒三角型,男性力量感兼具雕塑美感,随便一站就在客厅空间里构成完美的视图比例。
不过陈北劲没空探究美学,他干脆利落地从桌上抓起手机,大步往阳台那边走。
沈致亭愕然,问:“你又怎么了?”
陈北劲头也不回,“打电话拜年。”
身后门窗是磁吸式,再大力关也摔不出“砰”一声的效果,陈北劲左手插兜,说话前习惯性抬起下巴,右手两下拨通李铮鸣的电话,在人一声温润和气的“喂”之后,他瞧了眼今晚夜空上悬的模糊月亮,叫道:“鸣哥。”
“嗯,怎么了?”
“过年好啊。”
电话那边一笑,说:“你这年拜得有点儿早,明天才除夕,后天才是春节吧?”
“怎么,”陈北劲也笑了:“给你独一份儿的还不乐意?”
“嗯,”对方揶揄道:“认识三四年了,头一次给我拜年,别说送礼了,连个红包都没发,我确实感到万分荣幸。”
“去你的吧,”陈北劲说:“你李铮鸣要什么有什么,还差我那点子零头?我就算送架飞机你都不见得能瞧上吧?”
“你小子,怎么说你都有理……”电话那头传来瓷盖浮水的声响,对方似是在喝茶,待得片刻,李铮鸣清了下嗓,说道:“直说吧,打电话什么事?”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提过你有个弟弟,叫阿光?”陈北劲直截了当地问。
“嗯,怎么了?”
“没什么,有天在路边看见个长得和你挺像的大学生,回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打电话找你确认确认。”
“确认什么?”
“他全名叫什么?”
“李勤光。”
“亲弟弟?”
“不是,我是我妈生的,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陈北劲感觉自己短暂地在狂风骤雨里凌乱了几秒,而后缓缓抽身而出,点头说:“那就是了。”
“是什么是,”李铮鸣没好气地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要我把我们家族谱给你看一下么?”
“行啊,全燕京我就差你们家的没背过了。”陈北劲笑道:“不闹了,我当时该给他买杯饮料的,小弟长得挺漂亮啊,跟你那张臭脸比起来乖巧多了,什么时候有空,领着他来盛铭转几圈?”
那边却突然再笑不出半点,沉默了好半晌,肃声道:“你们是不是认识?”
陈北劲不明所以,“两面之缘,不太熟。”
“好,”李铮鸣沉声道:“你们两个,以后也不要相熟。”
陈北劲摸不着头脑,刚想问一句李铮鸣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对方就以临时有事为借口挂掉了电话。直到身后门被人推开,肩上忽然被人披上了件羊绒厚外套,陈北劲转过头,看到沈致亭那张不做表情时分外凉薄的脸,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皮肤无孔不入的冷意。
沈致亭没有打探陈北劲身边有什么朋友的习惯,也不询问,因为过分清楚除了他自己,陈北劲的每一场社交都是有预谋算计的利益往来,戴上成人面具后的每一场规规矩矩的谈话,百分之九十九都与工作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