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场上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且说方才大家都压抑着情绪,刻意不发声,那现在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哑口无言。
百姓们不解,官兵们闪烁其词,眼神避躲。
萧让尘冷哼,当即就懂了。
“罢了,我也不想做那恶人。明知其中弯弯绕绕,还硬要逼迫地方官头脑发热走错路。”
“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
“她。”萧让尘指着宋辞的方向:“我带走。”
“这乡亭间的屋房土地,不必征收了。”
第32章
当天萧让尘的语出惊人, 可谓是把宋辞给吓得不轻。连钱婆婆和隔壁叔叔婶婶他们听了,也不禁瞪圆了眼张大了嘴巴,诧异地在两人之间反复打量。
待萧让尘撂下狠话拂袖离去后, 官兵也自觉无趣, 手握火把提着佩刀呼啦啦撤散,临走前毫无例外,依次剜了宋辞一眼, 好像有着什么说不清的苦大仇深似的。
撑腰的走了,闹事的散了,百姓们愁眉苦脸回家,嘴里嘟囔抱怨着, 不知往后要何去何从, 一道道身影在深沉的夜色中尤显落寞无助。
隔壁婶婶隐约察觉到今日出头之人背景不凡,此事必有转机, 所以没有太过悲丧,反而满脸兴致地一把拉住宋辞, 双眼绽放出探究的光芒:“小辞啊,刚才那位公子……”
“没谁,她婶子。”钱婆婆连忙从中拦住, 干枯苍老的手掌抢先把宋辞的小手抢救出来, 拉着她往回走:“天色不早了, 俩孩子出摊想必疲累坏了, 赶快叫孩子们回去歇着吧。”
“那公子我见过, 是小辞摊位上的食客,估计也是个热心肠的人, 见事不公出言相助。”
“再怎么说是站在咱们这边,替咱们说话的恩人, 还是别瞎传瞎想人家为好,你说对吧她婶。”
“行了行了,都回吧,看样子日后糟心事还不老少呢!能想办法就想想办法,想不出来……便尽早收拾家当吧!”
钱婆婆当场将宋辞拽走,祖孙二人回到院子里,阀起了门。
虽然看似是堵住了搬弄是非的嘴,但因言语并无过激,平时两家关系要好,隔壁婶婶又心宽性子粗,所以没有生气。
她只是边往自家院里走,边跟丈夫儿子嘟囔:“啧!不简单!我看小辞丫头跟那玄衣男子,肯定不简单!”
另一边寝屋内,宋辞草草绞了帕子擦拭洗漱,完毕后摸上火炕准备入睡。
马上快到了入冬时节,静谧的夜色弥漫着寒意,屋里火炕暖烘烘的,烙得人浑身骨头熨帖舒适,眯上眼睛困意便一阵阵袭来。
她在熄灭灯烛的昏暗里,借着皎白月光,万千思绪拉的悠远而绵长。
其实本是想和钱婆婆聊聊征地的事,说说选址的反常,说说官兵的态度,以及如果真的无可避免,以后要怎么办……
想了半天,终是不知该怎么启口,欲言又止。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轻轻的问询:“睡了吗?”
许是怕乍然说话吓到她,所以那声音极尽低缓柔和,音色中的苍老亦显得十分慈爱。
“还没。”宋辞转过身,与婆婆相对。
四目相视中,婆婆沉默了几个吐息的空当,像是斟酌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他……我是说今天的那个小伙子,说要带你走……”
话说至一半,宋辞心下不由自主浮现一句“我就知道”。
分明回来的时候婆婆什么都没有问,甚至帮她拦住了隔壁婶婶的长舌。
结果终究还是……逃不掉吗?
宋辞心中默叹一声,缕清关系,准备跟婆婆好好的解释一番。
毕竟以现阶段来讲,钱婆婆是她的家人,就如同跟家长汇报情况一样,让她更多了解自己的现状,也是宋辞应该做的事情。
正当宋辞做好完全的心理建设,准备从头交代的时候,钱婆婆后半段话问了出来。
“他成家了吗?要以什么由头带你回去?”
“娶妻?纳妾?还是……就那么养在家里?”
宋辞一时语塞:“我。”
她没有料想到钱婆婆会这样说,直白归直白,但总归是真心实意为她好。
宋辞解释:“都不是,我们之间没什么干系的,他会那么说,应该只是为了诈那些官兵,打探征地之事的虚实。”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太过想入非非,只是这件事的确有点反常。”
接下来她简明的跟钱婆婆说了自己的疑虑。
比如为什么这些年间从来没有过这一类的事,比如为何官盐场要建在这里,再比如……她得罪了什么人,官兵意味深长看着她的眼神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