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也是时候该苦尽甘来了……”
语毕,她看到他皱紧的眉头渐渐松缓,像是顺毛的大猫般,受用且愉悦。
宋辞不禁笑出声:“真像个小孩子。”
没过多一会儿,退烧药起效了,他的面色恢复如常,神情不再痛苦,呼吸也变得安稳绵长……
她就那么静静照看着他,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而在她不知道的细枝末节里,萧让尘于天快亮时恢复神智,苏醒过来。
睁开眼,一团人影蜷在他怀里,像只瑟瑟发抖的虾子。
他扯来被子为她轻轻盖上,嘴角含笑,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蛋……
伸至一半,停在中途,想了想自己疫病尚未痊愈,重新缩了回去,只在心中,吻她万千。
萧让尘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好像梦到了萧夫人,又好像不是。
他的母亲远没有那么爱他。
而那女子却是那样的温柔,如水般包围他,接纳欣赏他,浸润他,让他重新富有生机……
是她吗?
萧让尘不确定。
忽然,他皱眉,用舌尖舔了舔脸颊内侧。
皱皱的,有点甜,还散发一股似有若无的花果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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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退烧后,没出五日,萧让尘的病情便大有好转。
亏他常年习武,身子康健,也是托了她无所顾忌给他用药的福。
二皇子的诡计再次落空。
两人闲聊时提及此事,萧让尘并没有动怒。或许是在生死间看透了大是大非,不想明面上继续针尖麦芒的做对。
他只平静地说了句:“恶人自有天收,天若不收,那就让他沉沦于自己犯下的罪孽当中,彼此慢慢消磨。”
这话说了没多久,宋辞便听闻疫病在皇子府肆意蔓延。
不知萧让尘在事件里充当着什么角色,他没讲,她也没问。
但依她所想,即便真的是萧让尘所为,那也不算恶毒,无非是二皇子自作自受罢了!
这场灾祸拜他的野心所赐,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遭受了一番磨难,偏他高高挂起,置身事外。
现如今,也该轮到他尝尝滋味了!
小寒前夕,京城终于落下初雪。
软如细屑般的雪丝随风飘荡,还没沾上地面就融化了。
二皇子府一团忙乱,听说里面的主子病入膏肓,咳嗽高热,最后甚至发展到咳血的地步,久久昏迷不醒。
他病倒了,西丘却一片大好光景。
京中的病患再无增加,病迁所及各个别所收容的病人也在陆续减少。至于死亡病患更是许久才出现那么零星的一个两个,且全部都是年老体弱者。
宋辞很高兴,通过字报的形式张贴在城中各处,为大家鼓舞信心。
收尾之际,各行各业重新恢复营生。但许多人在疫病中遭难,原本还算过得去的日子,经这么一折腾,家徒四壁,只剩一条小命。
宋辞为此广为游走动员。
最后,以萧家和陆家为首的公侯大族们站了出来,不仅召回了旧伙计,还愿意广招新人,发俸的同时承诺提供衣食住宿,解决了许多灾民的生存危机。
当西丘的大街小巷重回往昔热络,正好逢上难得的艳阳天。
这天并非什么节日,在年历上是再平常不过的月份,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街上商贩欢欣雀跃,卖力吆喝,行人摩肩接踵,逢人便笑。
经过一场浩劫的洗礼,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安稳日子的可贵。
可能身处其中时总是有诸多不满意,觉得风不够柔,日头不够暖,天不够蓝,钱不够花,人与人之间不够友善……
待磨难来临,人们历经疾苦过后,平素习以为常的东西,现在竟每一样都变得亲切又顺眼。
是的,世间仍不完美。
天还是不够蓝,风太过凛冽,日头的作用在冬日里微乎其微,兜里的银子不多,人们各怀心思……
喜欢还是喜欢,讨厌还是讨厌。
可他们还能感受到四季的交替,日升月落,情深谊长,还能感受着自己的每一件讨厌。
还活着,还能感受,这便是最大的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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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拘束了半年之久的百姓们劫后余生,这种撒开笼子的兴奋使得氛围十分和谐,大家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熟作一团。
宋辞提着几件点心走在街上,迎面撞见同样出来放风的蒋小姐。
或者说,应该叫她新的侯夫人。
她俏丽张扬依旧,上下睨了宋辞一眼,没有敌意,只是有点傲娇。
“王爷的病……无碍了吧?”
宋辞点头:“嗯,已经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