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过后,皇帝还会留大皇子吗?”
墨风答她:“当然不会了。”
宋辞扯了扯嘴角:“对啊,权衡利弊罢了。”
谁的威胁小,能带来的利益大,就留下谁。等突然有一天,威胁超过作用,那么这个人,便也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
不过此时此刻,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她关心的只有一点:“他带了六万将士前去,比预想的少了四万,面对荻人,胜算大吗?”
“顾将军那边还有两万边境驻军,规整在一起,区区荻人,想来不足为惧。”
宋辞不再关心其他任何,缓缓闭上眼,乏力道:“那就好。”
墨风见她渐渐平复下来,松开了支撑他的双手,蹲跪至地面,直立起上半身:“殿下特意将属下留在京中,为的就是能有个牢靠之人,时刻护小姐周全。”
“这几个月小姐在内廷,属下无权进宫,失了肩负的职责。今夜发生此等变故后,亲卫军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入宫的次数应该会慢慢增多。”
“往后护佑小姐的日子还长着,今日便不打扰您休息了,属下先行告退。”
“芳菲,照顾好小姐。”
宋辞睁开眼,注视着墨风起身,行礼告退,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但是她好累,余惊未散之下整个人倦倦的,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被芳菲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她视线落到不远处人影的身上:“陆大人还有事?”
她的疏远漠然,使得陆行川很是不安,攥了攥手,轻微动了动脚下,才犹豫着叹道:“你就那么不信任我?”
“我与陆大人之间交情尚浅,不够了解,自然不敢轻易相信。”
陆行川苦涩一笑:“不够了解。”
“我与你志同道合,情深义厚之时,你与他还形同陌路。”
“怎的……莫名的,最后沦落到我二人如此疏远?难道真的是缘浅吗?”
宋辞身心俱疲,没精神头在这跟他言之凿凿,据理力争。
她立在殿内,如若柳絮般飘摇脆弱,不知何时乘风而逝。
苍白的双唇轻轻开合,声线平淡:“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动不动就将所有的结果都归于命数。”
“明明有些东西,通过争取可以获得,自己做的不够,失去了,最后感慨一句,命该如此。”
“没获得权势钱财等身外之物,是福薄。没得到心悦之人,是缘浅……我倒真想听听,人们还能为自己的懦弱不作为,编出什么新花样。”
陆行川急了:“我怎么就不争取了?当初我力排众议,连聘礼都送到了你面前!只要你愿意不出月余便能嫁入侯府!”
“我们之间是你退缩了,不是我!”
宋辞毫不避讳的承认:“对,是我退缩了。”
“因为我觉得就算进了你侯府,后半辈子也不会好过。”
“你尊重我,照顾我,也很迁就我,但这些只建立在你自己的尊严之上。”
“说白了,你喜欢我的时候,对我好,看着我高兴,不过是为了取悦你自己。等有一天感情消散了,你不再因我的喜怒而心动,一看见我就烦,你还会对我好吗?”
“我出身不高,你父母瞧不上我,逼得紧了,你只能妥协。我喜欢烹饪,最大的愿望是将自己的厨艺发扬光大,如果成婚后受到旁人的嘲讽,你恐怕会觉得丢人,把我困在家,美其名曰享福吧?”
她从始至终保持乏力却得体的笑容,人淡如菊:“初识之际我的确被你身上的明朗所吸引,觉得跟你相处很轻松愉悦……可仅凭这些成婚,无法支撑残酷的生活。”
“也许,那时候两个人都坚定一些,没准真的能走到一起。”
“可走到一起以后,是否长久,是否为正缘,我不敢确定。”
“我今日所说,没有谴责你的意思,只是说我们两个都退缩了,有的只是选择,没有谁对谁错。”
“如果非要追究,那么就当成是我的错吧。我自私,趋利避害,最终没有选择你。”
看着她如此心平气和,周身上下翻涌从容气息,好似往日那个天真可爱带着几分傻气的姑娘荡然无存。
“你变了,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了。”他感慨。
宋辞却顾左右言他,没头没脑问出一句:“二皇子的刺客,是由谁带进宫的?”
“啊?”陆行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扬了扬眉毛,随后摊摊手:“听说没查出来!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