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毁约吗?”
宋辞摇头:“契约没有作废,先对外宣称断绝了往来,暂缓一步。以后能否恢复,何时恢复……就要看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了。”
“闻到这股风声后,其他驻足观望的,现在肯定也都断了心思。”
“我这一步棋,不仅车马象卒被尽数斩断,现在,就连老将也自身难保。”
“芳菲,你说我是不是太急了呀?一步步向前贪,太过冒进,才会遭到如此针对?”
芳菲目光笼着她,神色语气极为温柔:“不会的小姐,您做的够好了。您得到了太多别人拼命所想,却得不到的,中间总要遭遇些险阻和坎坷。等这些都跨过去,后面便会尽剩下坦途……”
她指的是食肆,是名利,是萧让尘……却也不完全是这些。
宋辞失神地望着烛火,被晃得花了眼,喃喃道:“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明日一早,我去找他们谈谈,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
两人对话结束,芳菲哄着宋辞回房睡觉。
她浑浑噩噩浅眠,临近天亮才勉强睡沉。
然而刚入睡没多久,就被外界声响所吵醒,皱着眉头从床榻上爬起来,穿衣洗漱准备拜访那些商总。
出门时,她的整个身子都不爽利,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毕竟食肆还要她撑着,她的命运也要靠自己撑着,她不能轻易垮下!
带着少安前前后后走了好几家,粮商,蔬食商,畜牧,鱼贩等等。
很离奇,无论是有过长期往来的还是新出路,从头到尾,但凡能寻到的,报价皆比之前高了三到五倍。还有的更夸张,听说是她登门拜见,直接派个伙计来逐客,连面都不愿意见。
宋辞觉得很不合乎常理。
生意一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商总们不可能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在山河局面没有任何变动的时候,莫名涨价,这是会扰乱行情的!
经过少安的打探,发现原来只有宋辞一家食肆受人挟制,其他都还按部就班地继续交易。
她瞬间就想通了其中道理,最后一咬牙,决定暂且高价购买必备食材,其余皆在乔的商队解决,大肆购置土豆地瓜玉米等,接下来主攻外邦食材所制的菜式。
乔是萧让尘的朋友,是个外邦人,他总不至于也受皇子府的威逼或利诱,给她坐地起价吧?
宋辞气冲冲奔向商队在京中的分号,追定了大批单子,然后返回食肆召集来一众伙计,讲明原委,给出新的对策,希望大家能在最艰难的时刻,团结和睦,一致对外。
店里的伙计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而来,对她,对萧让尘,整个肚子里只有一颗真心,绝无花花肠子。
尤其宋辞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她待人也和善,长期接触下来,无不佩服。
过去风光也风光过了,犒赏也都装进口袋里了,现在遇到波折,没道理能同甘不能共苦。
伙计们从上到下极力支持她,安慰她,拧成一股绳,发誓绝不让外人看笑话。
于是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他们耗费着库房余存,一边等候着乔的商队进京……
食肆勉强运转,但因伙计众多,生意火热,待余存耗尽,长久下去难保不会入不敷出。
萧让尘也曾想过暗中替她解决。
经一番幕后打探,查出是皇子府砸了重金下去,预先放出风声,诱导商总们将宋辞拒之门外,事成后予高倍价钱回馈,补全没做成宋辞这笔单子的亏空,这才唬住了众商铺,让他们心甘情愿不做她的生意。
自然,利诱之余,定然还有淫威胁迫。
再怎么他也是天家血脉,还曾入主过东宫……谁知道等老皇帝殡了天,后几十年会是谁执掌天下?
除了大皇子便是二皇子,难道还能是那个异姓王爷不成?
前观后算,众商总们默契地站在了识时务的一边。
只是苦了宋辞,再巧的厨艺,也难为这无米之炊。
此刻,她坐在书房,怀里捧着袖炉,愁眉苦脸且一丝不苟地翻看账目,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地默读。
萧让尘坐在一旁,见她这样,有些心疼:“算了,不然还是按我说的去做吧。”
“不行!”宋辞头没抬起,嘴里先道出反驳,随即从账目中抽空,看他:“我早就说过那方法行不通!千万不能那么做!你要是敢背着我私下做主,休怪我跟你急!”
萧让尘欲言又止,拿她的犟脾气没办法:“你这又是何苦。”
他的办法,早在变故刚发生的几天后,她就听过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