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瞧瞧……”她养得愈发白嫩的玉葱指轻触在簿子上,从上到下,依次划过:“初一刚定出去了,初二,初三,初四……这都不行,有其他宾客,时辰上恐怕错不开。”
“那就初八吧,初八戌时过后没有宾客。你去与他家伙计敲定一下,若没问题我便给记下了。”
两个小伙计脆声应下:“好嘞!” “明白了东家!”然后麻利地去付诸行动。
与此同时润弟掀开帘子,从库房穿过院落,来到食肆前堂。
“姐姐,今早新到的货已经安置好了。我负责挨个查验,文先生上簿,每袋都足斤足两,还很新鲜!”
见他走近,与自己的距离越缩越短,宋辞不着痕迹地合上手中账簿。
从前他不识字,自己怎么写写画画都行。
现如今她让润弟跟着文先生认字算术,有了那边做比对,难保哪天就会发现自己记录方法的奇怪之处。
若能避免,尽量还是不要让他看到为好。
“这一批到的是什么?”
润弟没有发觉出异常,甚至根本没留意宋辞柜台上的账簿,抬臂用手背沾了沾额头的汗,回答道:“前些天定的调味料,青菜,鱼虾,还有羊肉,都给送来了,姐姐想试验新汤底,还有什么……什么滑?都可以着手去做了!”
“虾滑。”宋辞笑着,轻轻提示了一嘴,随即感慨道:“现在能涮进火锅里的菜品,终归还是太少了,加上虾滑和鲜鱼片,总算是能稍微丰富一些。”
润弟吃惊地睁大眼睛:“这还少啊?”
“当然少了。”她想起在现代时的菜单,再拿出她食肆里的一对比,简直就是爷爷和孙子,免不得摇摇头:“看乔下次还能不能给我带些新奇玩意吧,最好还能再添几道,增一增花样。否则用不了两个月,火锅的热度便会消退,咱们食肆就又要另谋生路了。”
少年不信,扬起手激动地比量着堂中氛围的火热:“不会的!你看!自打新知县来了以后,咱们的生意多好啊!这新知县可真是一个好人!”
循着润弟的话,宋辞不禁想起三天前,新任知县携家带口登门,与老母亲、妻子、几个儿女到店中用餐。
他们一家待宋辞都很和气,落在外人眼里像是其品行端正,为人敦厚。
实则拿宋辞的亲身感受来评判,与其说新知县一家素质底蕴过人,倒不如说……他们从骨子深处就对她有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忌惮。
兴许在他们的认知里,觉得她的地位远在自己之上,所以才会将尊重表现的这么自然且流畅。
虽然这些外人感受不出,但宋辞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她更知道,一定是萧承钧在背后做了什么,才叫新知县屈尊降贵,对她如此的客气。
毕竟那天他答应过宋辞,要帮她处理好多事权贵们带给她的麻烦。
果然,在她以火锅宴盛情款待新知县一家的第二日,消息不知怎的就流传了出去。
不知是萧承钧从中运作,还是知县自己在权贵圈子里进行宣传。先是大肆赞扬了宋辞的手艺,同时深切认可了她的为人处事,脾气秉性。
其他高门大户见知县都亲自到场了,便显得乖觉许多,不敢再摆谱唤宋辞入府,而是上门来用食。
东边的来了,西边的也按耐不住。西边的来了,南边的自然也不甘落后……
一时间,津津食肆,宋辞,毫无疑问的成了清晖镇新的风向标。有些人甚至都不在乎符不符合自己胃口,总之不来就像是被孤立了一样,融入不进去权贵圈子,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
于是短短两三天,镇上各式权贵富商纷纷效仿,携家带口包场。
更有个别几家交好的,直接在食肆开设宴席,品评火锅……一来二去,小小一间食肆,将将满十七岁的姑娘,顿时被推上了另一个顶峰。
耳边,润弟还在继续喋喋不休。
“要我说啊!这才叫父母官呢!与上任知县相比简直就是,一个,一个是云,一个是……狗屎。”
宋辞听得没把持住,噗嗤一笑。
她猜,她可能是想说云泥之分吧。近些日子跟在文先生身后,没少听他咬文嚼字,好的没学会,倒是学了个照葫芦画瓢。
“对了。”她忽然启口,打断了润弟对新知县的吹捧。
自隔壁婶婶不在他身旁后,宋辞就像是个家长一样,时常会想起来抽问润弟的功课。
“最近跟文先生学识字,学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