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宜和婆婆听了,虽担不起太大的抉择,但皆认为那位萧公子说的没错。
宋辞得到鼓舞后,下定决心好好经营食肆,多赚些钱,什么都不如自己手里攥着银子来的实在。
翌日,她便开始着手筹备。
只是她并没有盲目地直接推出火锅,而是贴了条幅,雇人宣传造势,声称会在腊月二十三当日,于津津食肆内现场品评,广邀各位食客亲临观看,凡到场者前五十附赠精美小食一份。
新奇独特的上新方式,以及“火锅”这一时新的名字,外加礼品诱惑……
短短两日,便在整个镇子掀起一股热潮。
二十三当天,津津食肆前人满为患,雀喧鸠聚,个个踮脚引颈张望,想看她到底搞什么名堂。
只见堂内女子束发绑袖,偌大长条木桌上整齐摆放各式菜食配料。
手腕微动,底料融进锅里滚沸的水中,渐渐的,一股香气飘袅升腾,渐渐在人群中四散开来……
第74章
岁馀多雪, 短短五日一连下了三场。
西风呼嚎而起,引得急絮自半空中飞舞回旋,刮在脸上如芒似针, 寒冽刺骨。
然而, 时节虽严寒,却无法湮灭人们的热情。
眼下正值灶王节,又称小年。民间似有官三民四船五的说法, 但临近年关的每日都很欢欣雀跃,于是便也不会分得那样清,无论上下尊卑皆三日同乐。
玄武街青灰石板地面上,原堆叠着厚厚一层积雪, 此刻被纷至沓来的行人踩得黑漆扁平。
两侧商铺陆续高挂起红灯笼, 窗间一时百花齐竞,尽情施展各家女眷的妙手巧思。
酒楼茶肆贴三堂阖家欢、年年有余。成衣首饰胭脂铺子贴众艳争春, 再不就是些芍药牡丹团菊,红梅迎霜。
文玩典当时兴一马当先亦或是算盘如意, 还有的画舫书廊学堂,蟾宫折桂喜鹊登枝是必备的。
至于花街柳市,什么蝶恋花, 鱼扑莲, 鸳鸯戏水……好端端的图式有了古怪的暗示, 让人浮想翩翩, 便免不得有些不堪入目。
宋辞的津津楼也做了些喜庆装饰, 将年味渲染到极致。
楼外人头攒动,挨山塞海, 围观者纷纷伸长脖子,奋力地向里面张望。
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为东街的熟客, 剩余多半是听到了声势,慕名而来。
也有鲜少消息闭塞的行人,见这边人多,不由跑过来凑热闹。
“这位老兄?烦劳问一下,前面是在瞧什么呀?”
“你连这都不知道?”男人对揣着手,惊诧地回过头:“津津食肆的宋姑娘,今日要推出新菜式了,好像叫……叫什么火,火?”
“火锅!”身旁另一个带狗皮帽子的围观者及时抢答道,并附赠解释:“津津食肆的老板,就是曾经在东街最出名的那位巧手厨娘宋辞,我们大家伙儿经常光顾她的铺子!该说不说,出自她手的吃食,那味道……啧!真叫一绝!”
“既然是上新菜式,为何大家不进去啊?光在外边看?”
“这你就又不懂了吧?”他摆出一副老练的神色:“宋姑娘这个人呢,很是古怪,跟其他铺主一点也不一样!她每次推出新招牌菜时,都要自己先试吃一遍,把品评的感受告诉给大家!然后再让大家凭卖相自行选择买还是不买。”
“可……”路人想当然的问道:“自家卖的东西,她当然会说好吃啊!岂不是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
狗皮帽子不悦地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略有些不和善:“宋姑娘从不夸大其词!很多时候吃食过辣或容易发腻,她都会提前告知大家,有不接受的自然不会去买!”
这时周围又有新的群众接茬道:“说归说,在我看来没有难吃的,比旁家摊子强多了!”
“诶!真是可惜啊!”男人哀叹:“我家距玄武街路途遥远,起了个大早,却没赶上前五十,只能眼巴巴地在外面看着!”
“放心吧!宋姑娘说了,这次的火锅要卖到来年开春呢!有大把时间供大家品尝,每个人都会尝到的!”
“嘘,别吵,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
“好香的味道啊!你闻!”
众人止住交谈,凝神屏息向屋里望去。
只见食肆四扇步步锦镂花木门分别向两侧大敞,露出前堂内的景象。
初晨的日光透过顶部窗框,在长条桌子打下半片光影。
桌后安静立着一道清秀的身影,束发绑袖,鸦鸦黑丝间从上方斜插一支剑簪,玉面不施粉黛自剔透无暇,仿若剥了壳的熟蛋白。
头顶骄阳尚偏,只能照到她少半部分面庞,投下微弱绵软却金黄的方块光芒,将她下颚子庭到鼻尖的轮廓刻画的更为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