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点滴相处中认识到的陆公子,阳光,谦和,明快,善良,懂礼,会审时度势,人虽不比萧公子那样胸有城府,但也绝不是个恃宠而骄的傻子。
唯独到了陆夫人身边,好像变得有一点暴躁,跋扈,任性,无论他娘说什么,他都一身反骨,满脸不耐。
这又是为什么?分明他娘看起来很疼他啊……宋辞还以为他会是个妈宝呢。
“哼。”陆夫人食指点了点陆行川的脑门:“我啊,先暂且让你自在几天,等你以后成了婚,有人管着你了,看你还收不收心!”
陆行川没抬眼神,仰头喝尽碗里的汤,咽下,说道:“我不成婚,你挑的那些人,我看不上。”
“看不上?”她不由自主拔尖了声音:“郡主你看不上,翰林大学士家的千金你也看不上,镇军将军的小女儿你连面都不见!那你看得上谁?嗯?难道还想尚公主不成?”
“川儿啊,你怎么就不懂!身居我们这个位置,婚配从来都不是任由自己做主。你放眼周围一圈,哪家不是门槛对门槛,官印配官印?包括你娘我,当初嫁到侯府,你以为我是看中了你爹吗?”
“成婚前我二人连面都没见过,谁知道对方是圆是扁!但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还育有你们姐弟三个。”
陆行川推开碗:“吃饱了,我先走了。”
萧让尘见势,连忙暗中扯起宋辞,趁机逃遁:“陆夫人,我们也都吃好了,您慢用。”
他连忙连拖带夹的把她救出来,直至走出那道门,呼吸到新鲜的气息,才长长舒出一口:“啊……”
宋辞没他高,腿也没他长,一路上磕磕碰碰连滚带爬的。
不过好在她跑出来了,抬眼看看萧让尘。
嗯,还凑合,比昨天顺眼多了。
若非他时机捏得好,说不上还要在里面被折磨多久呢!
萧让尘见她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些许,以为两人又可以恢复以往的正常沟通,劝她道:“陆夫人那些话,未必就是说给你听的,你不必太过介怀。”
安慰完,他似是想起什么,重新启口:“你……”
还没等他说出第二个字,便被她当成“多余的关心”,连根斩断:“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就此别过吧,早些安寝。”
宋辞怕了他了,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有关陆行川和她的糟心事,没敢跟他寒暄,也没来得及谢他的救场之恩,直接转身就走。
除了那句话,只留给他一个伸高左臂摆了摆的背影。
其实……他是想问:你方才没吃东西,饿不饿?
无奈,想说的时候没有勇气,有勇气说出口的时候,又没有机会说。
最后对着她愈渐走远的背影,空留一片遗憾的虚无。
冬日的冷风如一堵墙般,严密生硬,躲无可躲,迎面砸在他身上。他未说出口的话顺着口鼻,化为一缕绵长的白雾,飘远消散。
忽的,他颓然垂下头,摇了摇,笑了。
笑自己的紧张,笑身不由己,笑反常的癫狂。
也笑自作多情。
另一边,宋辞回到屋里,关上门,冷的用手捏住耳朵,在房间里跺来跺去。
做好点炭炉灌水袋等常规操作,终于在波折过后,满心期待的烫起自己的火锅。
坐在自己的小桌前,借着明灭的烛火,她看着滋滋作响,即将冒起小泡泡的锅底,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这顿火锅,来之不易。
关于炒制底料和准备食材的环节,她都有认真在系统里录制。过一会开始吃,她也得好好记录一下。
锅底烧开了,她开心的给火锅鼓掌:“耶!”
“让我看看,哪一个幸运儿有此殊荣,率先下锅呢……”
“随机抽取一个幸运观众吧!”
“就你了!”
红白相间的肉片在锅中翻滚,变为褐色,成熟却不失滑嫩。
“我要开动喽?”
“笃笃笃。”
就在肉片马上要离开汤底,来到她碗中的时候,一道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谁这么烦人啊!”
宋辞腾地一下站起身,气势汹汹打开门:“哪个这么没眼色,大半夜的……”
见到来者,她愣住了,后半句也梗在喉头。
是萧让尘。
他没有穿氅衣或斗篷,而是直接穿着那身玄黑金丝常服,手中端着木制方盘,上面安静放置一个瓷碗。
看样子是从餐堂门口和她分别,直接去了膳房,然后又从膳房直奔她这里,一直没有机会披件衣裳。
“我见你晚上没吃东西,怕你饿,给你送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