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某人自觉得善解人意,舍己为人的时候,陆夫人慌了阵脚。
“王……不,萧公子……”果然,那点小伎俩落了空,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你看这……”
萧让尘却十分沉着冷静,一步步逼近:“他二人是朋友,共坐到一处能聊得来些。我改坐旁处也无妨。”
“而且不是您说的吗,投缘的两个人见了面,没准舒心之下,饭还能多吃两碗。”
他面上始终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看在陆夫人眼里,联合过往在京中,他任职摄政王时的所作所为……
他的威名,他的手段,他的家世,他的性子……
这样一想,眼前高挑冷峻的男子,变得像修罗般,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寿命上。
他却还觉得不够:“按理说,您是行川的母亲,也属我的长辈,此番见面,我还没郑重其事敬您一杯呢。”
“不然就以热茶代酒?”
“敬您?”
两个字咬的不紧,语气却重,显然借机宣泄着其他意味。
好家伙!陆夫人心想,你这早不敬晚不敬,偏偏赶上这时候敬,分明就是威胁!真要被你敬完,原我还能活二十年,这一下子恐怕活不过两个月了!
她慌忙推脱:“不必不必,萧公子太客气了!啊,对!宋姑娘!宋姑娘……?”她连声唤着宋辞,满是急迫:“要不你还是坐到我身侧吧!虽然你们是朋友,但小川对你来说仍是外男,不合礼法的!”
“咱们娘俩都是女子,正好,你陪我说说话!”
宋辞无法拒绝,只好被拉到身侧,临坐下的时候,陆夫人还亲热地拍着她的手闲话家常:“我的两个女儿都成婚了,剩下川儿又是个淘小子,平日里都找不到人说体己话!现在好啦,遇到了你,像是又多了个闺女似的!”
她学不来贵妇们身上那套假模假式,但亦称得上识大体,喜怒不形于色,对着陆夫人微笑,给了个台阶,没有让双方闹得难看。
至此,座位安排总算是尘埃落定。可奇怪的是,陆夫人留下宋辞,却并没有如愿的将萧让尘赶回原位。
来都来了,他索性在宋辞身旁坐下,任侍膳丫鬟来来回回纠结好几番,依旧无动于衷。
丫鬟看看他,又看看他原处的碗盘,心想:还回去吗?不回去了吗?碗盘我到底是端还是不端啊……
而后,众人安静地用了会儿饭,场上展现出一种罕见的和谐。
至于背地里,便是五花八门的心思各异了。
宋辞:倒霉!说好今天吃火锅的,费了半天劲,结果吃了一肚子气!
萧让尘:看来今天,能多吃两大碗的居然是我……
陆夫人:该死,得想个办法,让她离我儿子远点。
陆行川夹菜,怔怔看向另外三人:大家,大,大家……怎么了?
场上,一时间将有人欢喜有人愁演绎到极致。
宋辞愁的是怎么从这个烂摊子中脱身,愁的是没法吃她的火锅,所以全程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
陆夫人愁的则是她那捧在心间的儿子,就好像陆行川是颗金尊玉贵的白菜,而宋辞是什么乡村野猪一样……生怕拱了她那颗宝贝白菜。
陆行川天性单纯吃嘛嘛香,也说不准他是欢喜还是愁,反正他多半时间都是盲目高兴着的。
倘若今天非要在这张桌上找出一个真正高兴的,那可能仅有萧让尘一人。
他品尝着宋辞烹制的菜,转头,那么鲜活软糯的小姑娘坐在身边,仿佛连菜都比之前更入味三分。
萧让尘了解过去的自己。
也正因为他的了解,所以才明白现在这些情绪、滋味,来的多么弥足珍贵。
同时他知道,今晚这顿饭自己开心,她却是委屈郁闷的。
无奈他不能当着她和府里寻常下人的面,暴露身份。那些为她撑腰的话在嘴边反复辗转,最终,唯有欲言又止。
陆夫人酒足饭饱,放下筷子,顺手接过丫鬟奉上的帕子,轻轻擦拭嘴巴。
她边擦,边柔声教育陆行川:“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吃有吃相!你可是未来的侯爷,以后上了席面也这么大快朵颐,那是要遭人笑话的!”
小陆原本吃得挺满足的,听母亲这么一说,浓眉顿时皱起:“如果当侯爷都要拿腔作势,吃不饱饭,那我不当。”
“啧!这孩子!”陆夫人尴尬的笑笑,对萧让尘和宋辞道:“叫大家见笑了。”
宋辞没有接茬,看向陆行川,隐约觉得面前的他,似乎和自己认识的他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