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确如齐国公夫人所说的那般清媚温婉,见到阿宁怔了一瞬, 夸了几句阿宁的好颜色后便叫一侧的小宫女带着她在御花园中逛一逛。
这便是有内里话要讲,阿宁意会,跟在小宫女身后去了素有盛名的御花园。
只是那小宫女走着走着脚步慢了许多,鼻头上都是汗。
“陆姑娘见谅,奴婢有些内急...”
见状阿宁叫她先去解决,自己在原地等着。
山茶、水仙、早牡丹...阿宁不敢随意走动,只在亭子中看着御花园内争奇斗艳的芬芳艳丽。
少顷,亭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阿宁心中一惊,思忖自己不会是撞见什么皇家秘辛,正欲躲匿身形的时候,却见那株棉白杨后走出一男一女。
宫女毕恭毕敬地与男子回话,那男子抬头,正巧撞进阿宁的眼睛里。
他笑了一下,皎皎玉树,温和有礼。
阿宁在亭中微微一福,看这男子年纪不小,又能在大内行走,想是那位素有贤名的二皇子。
二皇子并未停留,只与那宫女嘱咐了什么便转身离开。
阿宁并未直视这般天潢贵胄,直至两人离开她才抬首。
“姑娘可是北蛮人?”
阿宁被身后的声音一惊,猛地回头。
见是一位身着暗青色道袍的男子,华发遍布,纵使一只眼珠是浑浊的白色,也透出一股世外高人的仙气飘飘。
“不是”,阿宁摇头,“敢问阁下因何这般问?”
道士不语,只嘴里念叨着仙质和天意。不知为何,明明眼前这人看起来慈眉善目,却叫她无端生了一身冷汗。
春光明媚的御花园,阿宁只觉得怪异,这人看着不像内侍,更不是什么皇子,怎能如此在大内随意行走,更别提言行还如此出格。
“天意如此,正道成义...”
阿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偷偷地往后挪动,盼想着那个内急的小宫女快些回来。
“亓仙师。”
淡漠的声音响起,阿宁却觉得周身瞬间回春。
竟是一身官服的开阳。
七星阁本就直属皇室,值守大内安危,自然是可以在宫中行走。
“亓仙师不好生照料太后娘娘,在这御花园做什么?”
开阳不动声色地将阿宁掩在身后,冷眼看着不悦的老道。
“大内森严,仙师还请移步丹房,莫叫开阳送仙师过去。”
他状若无意地提了提双锤,日光自铁色球面映在老道的独眼上,刺的他微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去。
“装神弄鬼”,开阳低骂了一句,回身问道:“陆姑娘可有不适?”
阿宁摇了摇头,朝开阳感激一笑。
开阳生性冷漠,但阿宁曾在辽东救他一命,便又开口叮嘱:“这位亓仁是大凉的丹师,太后抱恙之余特下旨叫这道士进宫侍疾,这人脾性古怪,陆姑娘还请远着他些。”
大凉炼丹术。
阿宁暗惊,只是听到这几个字就觉得头皮发麻。
似乎是任何东西,只要与大凉炼丹沾上,就会变得奇怪不实起来。长生不老也好,抽骨烧身也罢,这种在大凉皇室贵胄间盛行的丹药是在四国境内引起风波的。
只是阿宁听过见多识广的陆父与她说起这些丹师的诡异狠毒,为了一颗丹丸便能将人命踩在脚底,实在是心生惧意。
“多谢开阳君,我醒得了。”
出宫后阿宁并未与其他人谈起亓仁,只是在国公府与各商铺间流转。薛敖在宫中为太后祈福,抄写了几纸佛经后便被发现了这人内里的景帝一脚踢了出来,他进不去齐国公府,只能日日在茶楼里等阿宁。
茶楼里有个小院,本是阿宁为着自己平日里休憩准备的,可却被薛敖这厮霸占了。倒是谢缨,因着前几日被任命为北司神机的都指挥使,几日未曾来过这里。
几日前的任命诏令一下,便在上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谁不知道南衙骁骑在魏司马值管之前是由永安侯谢长敬一手扶持起来,况且谢缨这人本就出色,武选时一骑绝尘,众人都以为南衙骁骑必在谢缨手中,可一道诏令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南衙骁骑副都指挥使,五皇子晏枭。
北司神机都指挥使,小谢候谢缨。
大概把人弄到北司,景帝也觉得心虚,故而将官职提了一阶。
更令人惊奇的是,乖张难逊的小谢候却并未对此多置一词,只带着武子堂同期的学生们一窝蜂地进了北司。
北司神机,说好听点是不服管教,说难听点,叫他们是没娘管的狂悖之徒也不为过。官饷低使得他们不作为,没政绩又叫满朝文武都看不惯这帮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