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司臣于是问:“面包机在那边,会用吗?需不需要我教你?”
霍止过了十六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本来是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奈何一朝意气出国,被迫自力更生,别说是面包机,正经的中国菜都能做出来几个,他却鬼使神差地摇头:“不太会用。”
晏司臣将半熟的溏心蛋捞出锅后熄了火,亲自给霍止示范了一下面包机的正确使用方法。他教得很仔细,霍止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只顾着看晏司臣鸦翅似的细长眼睫,忽闪忽闪的,遮着那双能勾魂儿的眼睛,在心里那个诡异的念头冒出来之前,霍止悬崖勒马,慌张道:“我会了!”
晏司臣撤开手,什么也没说,接着煎蛋去了。
相处两月有余,霍止还算了解晏司臣的为人,知道他一向很照顾别人的情绪。晏司臣懂得察言观色,考虑得周到万分,说话时爱笑,性格又平易近人,霍止身边没有这样的朋友,所以他时常觉得晏司臣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正常家庭,他的父母将他教得很好。
毕业典礼九点准时开始,吃过早餐后大家就出发了。
高材生是个科学怪人,只当晏司臣他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并不知道他在找同学拍照时晏司臣和晋灵微正留意着暗处有多少双眼睛。
霍止到底不是干这一行的,无法感受到紧绷的气氛,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不远处与晋灵微并肩而立的晏司臣,心里便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感。
明明是大功告成之日,他究竟在舍不得什么?霍止想不通,他只是很想待在晏司臣身边,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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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遥今天没有开他的红色越野,反而换了一辆更加醒目拉风的凯迪拉克。这辆车除了是金钱的象征以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防弹,好在高材生既不知道这辆车值多少钱,也不在意它能不能防弹,所以他连问都没有问,由着廉润颐替他将行李放到后备箱,就跟着一起上车了。
他们的行驶路线避开了所有容易被堵截的T型路口,因而有些绕路,前一天夜里廉润颐带人检查了途经街道,确保没有埋下炸药,后面有车尾随,大家心照不宣,只是车里还坐着个状况外的高材生,谁也没说破。
直到机场外,也没见那几辆车有什么动作,晏司臣目光发沉,皱着眉显出几分凝重神色,霍止就坐在他身旁,看出晏司臣心中焦灼,忍不住低声安抚道:“不会有什么大动静儿的,走吧。”
容遥要将车停到指定位置,明天会有人将它开走,他们先带着高材生进机场,等容遥回来再领登机牌,高材生由廉润颐陪着,他们远远地落在后头,容遥追上来,微微喘着气,和晏司臣说:“十六个,有家伙。”
晋灵微当机立断:“我去。”晏司臣却摇头,以眼神示意还在办托运行李的高材生,“先将那一位送进候机室再说。”
“他们过不了安检,要动手只在片刻。”晋灵微犹不死心,“先下手为强。”晏司臣便沉默下来,霍止看出他心中犹豫,于是开口道:“你们带他进安检,我和灵微去处理一下。”
顶着郦蕤舟的名号,霍止说话的份量很重,晏司臣尚未作出决定,高材生已经拿着登机牌回来,问他们怎么还不去排队。17组到底还是归晏司臣指挥,他不说话,就没人敢动手,一行人沉默着领了各自的登机牌,前往安检口时如芒刺背,身后的脚步声愈加嘈杂,霍止沉不住气,几乎就要转身折返,忽听晏司臣轻描淡写地说:“我打个电话,你们先进去吧。”
霍止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
他调查过阻挠高材生回国的那些人,他们的背景很深,因为牵扯到CIA,Ryan再三告诫霍止不要主动招惹他们。谈判是文明人的手段,他们只负责杀人。高材生一心拥抱祖国大好河山,孰不知归途的每一处都有可能成为他人生的终结点,就算过了安检门,还有候机室,还有长达三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旅程,在高材生踏上祖国土地之前,他的人头随时都有可能落地,所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晏司臣将外套脱下来裹在手上,霍止看在眼里,便随口问了句为什么,晏司臣顾不上答,径自去解决那几个徘徊已久的白人去了。
霍止两眼一黑,他没想到晏司臣的处理方式如此地粗暴直白,还以为至少要将人引到洗手间再打晕才算低调隐晦。不过他很快就从实践中找到了答案。今日天阴,他穿了一件夹绒外套,裹手打人时沉闷无声,只可惜被蝴蝶刀划了好几道口子。霍止小心谨慎地揍晕了六个,转身去找晏司臣,而晏司臣就站在不远处,身前的长椅上瘫软着四个醉汉似的男人,其中一个的小腹上正汨汨地往外冒着血,好在那人穿着黑背心,并不明显。霍止看着晏司臣神情淡漠地将那支消音手枪重新塞回那人后腰的枪套里,彻底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