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晏司臣几乎天天往城西跑,霍止在警局门口堵不到人,只能辗转地通过蒋东林得知郦母因为躲闪不及被疾速行驶的电瓶车刮倒,而晏司臣不同意在小诊所打破伤风针,坚持要带郦母去医院。
霍止一直觉得郦母不应该将他的死归罪给晏司臣,印象中郦母是个很明事理的女人,否则也不会默许郦蕤舟追随郦胜秋的脚步,几十年如一日地忍受孤独。郦母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霍止人生中残缺的遗憾,她善良、坚韧,偏偏对晏司臣恨之入骨。
郦母拒绝接受晏司臣,晏司臣却要替郦蕤舟尽孝,而这两件事恰恰皆由郦蕤舟引起。因果荒谬如衔尾之蛇,所以当霍止听着蒋东林心疼晏司臣一边挨骂一边接送郦母去医院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做得远远不够。
窗口念到郦母的名字,晏司臣起身去取化验单。郦母的两项蛋白指标一直不太稳定,趁着等电梯的功夫,晏司臣大致研究了一下结果数据,手机在上衣口袋里震了震,他分心拿出来看,是霍止问他下午还有没有别的安排,关于早上两个人讨论过的问题,择日不如撞日,霍止想尽早敲定下来。电梯到了,晏司臣连忙回了个OK的手势,然后收起手机去扶郦母。郦母瞥着他眉宇间藏不住的笑意,欲言又止了好半晌,终于试探着问道:“小晏儿啊,最近……是交到什么新朋友了吗?”
郦母问得耐人寻味,晏司臣一怔,很快矢口否认,郦母却认真叮嘱道:“你也该处个朋友,总这么单着可不行。”顿了顿,更加语重心长地,“我和你伯父现在就担心这个,你要是遇到合适的,别觉得不好意思,千万领回来给我们看看,等到了那一天,我也能放心地合眼。”
“您别乱说。”晏司臣皱了皱眉,终究无言以对,只能含混答允着,“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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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郦母送回家后,晏司臣给霍止打了个电话,霍止还在公司,晏司臣于是直接去了霍氏,中途还打包了两份热汤馄饨。
五点左右正是公司轮班晚休的时候,霍止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大堂,着实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霍止看起来心情很好,甚至对大着胆子和他打招呼的员工回以微笑,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下班的不着急下班了,刚到一楼的电梯也空荡荡地回去了,所有人都状似若无其事地开始闲逛,走动的同时不忘全方位偷瞄霍止的举动:霍总看手机了,霍总发语音了,霍总要出去了!晏司臣刚进旋转门就看见霍止朝他这边走,霍止从他手中接过打包盒,拎起来看到熟悉的logo,失笑道:“锦荣记都开始卖馄饨了吗。”
晏司臣点点头,“新出的,店外还贴着宣传海报。”霍止的领带有点歪,晏司臣就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引发怎样的蝴蝶效应,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周遭的氛围过于安静。遮掩着聚集而来的目光似乎有些太多了,晏司臣不确定地问霍止会不会影响不好,霍止一边轻描淡写:“怎么会。”一边凛然抬眼,围观人群顿时四处逃窜,霍止满意地带晏司臣进了专用电梯,孰不知身后哗啦啦举起十几只手机,迅速抓拍了无数张高清背影。
员工内部群顷刻间炸锅了。
夭寿了,老板一本正经地谈恋爱了,老板娘是个男的。
各部门纷纷闻讯赶来,从不同角度的背景照片以及在场人士的描述中得出结论:老板娘是个大美人,传说中的警队一枝花,难怪老板浪子回头金不换。聊天界面以一分钟几十条的速度激情刷屏,过了一会儿,首席秘书也参与进来,发言十分高调骄傲:老板娘冲我笑了!我的天!他眼睛里有小星星!
当事人着急吃小馄饨,对此一无所知。霍止的办公室又大又宽敞,晏司臣坐在沙发上拆两只包装盒,他一如既往地钟情于蟹黄馅,另一份是三鲜。他买得匆忙,点单时忘了备注不要香菜,好在放得不多。霍止刚才为了下去接他中断了视频会议,等他开完会,晏司臣也把香菜都挑出来了。
吃饭期间秘书进来找霍止签了个字,出去后坐回座位上,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夸晏司臣睫毛长,瞬间得到无数姐妹附和。此前群里正在详细描述晏司臣是如何亲昵地为霍止整理领带,并从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推理出晏司臣的人妻型隐藏属性,秘书翻看着聊天记录,忍不住啧啧称叹,连霍止都逃不过化指柔,感觉再次相信爱情了呢。
浑水摸鱼的时光总是快乐且短暂的,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秘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消息界面站了起来,先出来的是霍止,然后是晏司臣,秘书走过去例行询问是否安排司机,晏司臣温和地说:“不必了,我是开车来的。”霍止俨然一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秘书在职场混迹多年,最会察言观色,当即二话不说就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