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金枝时让周礼查了城西那片居民区落在哪家企业手里,周礼说当年中标的是霍氏名下的房地产公司,盛楚心里蓦地一沉。
他与霍渊时打了两次交道后暗暗告诫自己要敬而远之,旁人谈起霍家二少爷都称赞他温润有礼,盛楚却觉得这厮分明就是表里不一,无论在什么场合,但凡教霍渊时碰见,盛楚必定坐立难安,偏偏总是冤家路窄。
盛楚的目光在席间扫了一圈,最后落进霍渊时眼里,只好朝霍渊时遥遥举杯,霍渊时扯着欲弯不弯的唇角先干为敬,散席时盛楚故意落在后头,趁着霍渊时路过身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霍先生留步。
盛楚若是知道会留步成这样,何至于以身饲狼。他的衬衫扣子全都被霍渊时扯开了,此刻正埋在他颈间蜻蜓点水似的从耳垂亲到锁骨,盛楚热得难耐,见他还要向下,颤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喊了一声:“霍渊时!”
霍渊时的手握在他腰间,滚烫的掌心令盛楚无处可躲。他尚且残存几分理智能迫使自己抬起眼,盛楚细细地喘着气儿,半阖的凤眼全然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倨傲姿态,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我不要你的地盘了!你爱给谁给谁去……别冲着我发疯!”
夜里打着旋儿的冷风顺着八分开的车窗吹进车厢里,霍渊时半撑起身,渐渐清醒过来。
.
晚上十点,霍止听见有人开门,从卧室里出来看见霍渊时,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霍渊时扯了扯领带,从玄关处拿了双拖鞋扔到地上,不冷不淡地说:“晏司臣说你喝多了,让我上来看看你。”
霍止一怔,急忙忙地迎过去:“你碰见他了?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霍渊时不耐烦地推开他,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又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霍止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他身后,不肯罢休似的:“真是他让你上来看我的?他怕我喝多了?”霍渊时找出半袋挂面,又挑了两个鸡蛋,敷衍道:“你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在楼下,看那车像他的,就打了个招呼。”
霍止没反应过来:“他刚走?”
霍渊时忍了又忍,尽量心平气和地答道:“走了一个小时了。”
霍止更茫然了:“那你怎么才上来?”霍渊时冷冷道:“你管我?”霍止被他这么一凶,识趣地不再说话,霍渊时心情好了点,趁着烧水的功夫又问他:“我记得你前两周就和我说要搬走,怎么还在这儿住着?”
“有事耽搁了,”霍止听出他试探的意思,觉得霍渊时可真不像他亲哥,顿时不满道:“我想多住几天不行啊?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霍渊时的语气有些危险:“你住着我的房子,你还有理了?”霍止敢怒不敢言,原地打了个转儿,气冲冲地从厨房出去了。等霍渊时端着刚煮好的清汤面出来就看见霍止在餐桌旁正襟危坐地等着,他忍着额角乱跳的青筋警告道:“没你的份儿。”
霍二少爷打小就不惯着弟弟,霍止苦大仇深地坐在霍渊时对面,霍渊时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忽然道:“晏司臣不太能看上你这样的,你若是真心喜欢,趁早换个路数吧。”
“我什么样儿?”霍止明知故问,霍渊时便看了他一眼,“他一个当警察的,职衔又不低,见惯了三教九流,学纨绔可入不了他的眼。你偏要装模作样地讨他欢心,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霍止被他一句一句地戳在心窝子上,竟也不生气,只是说:“我当然知道他看不上我。可我就是这种人,他若瞧得上,我还用得着追么。”霍渊时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话倒是在理,可他没想到霍止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然则霍二少爷一贯奉行点到即止,霍止又是个有主意的,再说也未必肯听了。霍渊时于是在自家弟弟的注视下沉默地吃了小半碗面条,撂下筷子后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城西那片拆迁楼被我转标了——你之前不是想重做么——不要紧吧?”虽是这么说,霍渊时却一直打量着霍止的神情,霍止皱了皱眉:“转给谁了?”
霍渊时见他没什么太大反应,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娓娓道:“都是生意上的朋友,说了你也不认识。”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你若想亲自做,我拿别的地皮换回来就是。”
“不必,”霍止道:“我巴不得有人愿意收拾这个烂摊子。”
霍渊时于是彻底放下心来,一面盘算着怎么逗弄盛楚,一面起身进厨房把碗放到水池里。霍止跟在他身后,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已经十一点半了,锦湘园离公司不远,霍渊时便说:“我今晚上住这儿,你去把客卧收拾出来。”霍止倚着门框怀疑道:“你睡客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