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王舒温刚迈步进殿,却见安执白已将戚如敏几人带了出来。
“先生!”
戚如敏面色有些发黑,这一夜担惊受怕,确然叫他这身子骨吃不消了。
“言许,”戚如敏上前急问,“官家可好?”
“晋南王着人前去搜寻了。”
秦国公视线同安执白正巧对上,彼此都在审视对方心思。安执白功力到底不敌,率先将视线转去一旁。
“学生已经给戚府去信,先生平安归来,也好叫师母和云枝放心。”
……
大娘子将府上之人都安排妥当,这才去到云枝休息之处,她果然还大睁着双眼,几乎要将屋顶承沉望出个窟窿。
“宜都——”
云枝坐起身来,众人惊魂未定,这会儿缓解下来倒已经睡着了好几个,秦国公带来的安全之感,不言而喻。
“阿娘,”云枝双唇惨白,显见是被今晚之事吓得不轻。
“言许来了信儿,你阿爷如今平安,咱们可放心了。”
云枝原本苍白的小脸,这下总算带上些许笑模样,“真好,真好……”
大娘子来到云枝身边坐下,看了她皙白的脖颈上落下的一道红,剑伤不深却有些长,瞧着极为可怖。
“若不是言许的人手及时赶到,”大娘子好生将云枝上下一番查看,“阿娘真是怕再见不到你。”
云枝勉强冲着阿娘一笑,“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她自私的想着,若是可以,倒宁愿不是被他所救。
大娘子絮絮叨叨说起府内之事,“明日查验了死伤人数,该按着不同程度商定赔偿之事,别叫小厮和武丁们寒了心,”
“是,这是自然。”
“还有院墙和门庭,都叫损毁了,寻个泥瓦匠来补上一补吧,最好能再加固下。看还能不能再用上些旧料,多少年传下来的东西,别在咱们这辈上糟蹋了。”
“最重要的还是要好生答谢言许,这可是救了咱们一家。”
云枝听到那人的名字便有些不自然的动作,或是低头或是望向远处,大娘子这个做阿娘的如何能感受不到。
“宜都?”
云枝努力控制已经乱了的呼吸,装作无事的模样,“是。”
“你同言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云枝并不想在今夜聊起这人,心中感激和痛恨交缠,叫她一时还未整理好面对他的态度。
“没有——”云枝伸手去捋身上盖着的薄被,那褶痕似乎叫她极困惑,捋了一遍又是一遍。
做阿娘的怎能不知儿女的心思,她这模样分明是心中有事。
大娘子一琢磨,心道坏了,“难不成,你爱慕你大师兄?”
独孤及信那样的性子,并非是个知冷热又疼人的。况且家中氛围极是不好,当爹的不看重长子,嫡母蛇蛇蝎蝎,怎么看可都不是良配。
“执白为你做了不少——”
云枝赶忙将阿娘拦住,她想到哪里去了。
“我从未有这般考量,况且您也提过,他心中有爱慕之人,我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这话倒提醒了大娘子,真是这道理,言许上次回京便说会待时机合适,要去娘子府上提亲,彼时搞得神秘极了,谁也从他嘴里挖不出料来。
她心里放下许多,“那如何提起你师兄便这般别扭,人家好生生救了你一次又一次,可千万莫因小事便使小性子了。”
“当心他成了亲再不理你,”大娘子揉揉云枝的小脸,“全凭着他对你宠爱,得寸进尺不成?”
在家人心中,他拯救万民于水火,今日出现又如天神降世。可他也亲手了断了端端性命,在背后利用自己,如今便叫人区分不出来他的好,是不是又带着什么旁的目的。
“阿娘,大师兄他,他确实如阿爷所说那般,太过深沉难懂,我不该同他走得太近。”
云枝翻起多年前的旧账,阿娘都快将这一茬忘到脑后去,她轻抚云枝眉眼,“宜园的师兄弟们其实都由你阿爷择选过,性子上不会出什么大错,只言许太有主意太过执拗,确实不易亲近。”
云枝心中乱极了,如今也不是个适当的时机,独孤及信才做了诸般好事,阿娘定然不会将前事放在心上。
“快睡吧,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气,不就是师兄不曾亲自送你回京,他身上担着千斤重担,你可不能使性子再去烦他。”
云枝欲言又止,只得默默回一句,“是,不去烦他了。”
京城彻夜无眠。
直到第二日正午,洪四海才急匆匆闯进府内,大娘子见他急的满头大汗,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