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云枝还在犹豫,她便觉面子有些挂不住,语气已经带着几分不耐,“你究竟在慌些什么?”
“此事私密,多一人在其中传递运作,便多一分叫外人知道的可能性,程娘子难道不怕叫外人看出来,最后落得难堪么?”
云枝两相权衡,毕竟阿兄待自己亲厚,将这事情拿来讨程娘子的好,左右觉得对不住阿兄。
“没有发生的事情做那么多假设干什么,总不能事事都照着不顺之处发展,况且你不做怎么知道结果会不好?”
云枝觉得这话并不能将她说服,且已经生了厌烦的情绪,便义正言辞的拒绝,“旁的事情不必说了,此事作罢,不要再提。”
程西约自然也是个懂进退的,“你我闺中好友,总还要给我留几分薄面,就帮我打听一次,他若没那个心思,我也便死心了。”
云枝被她缠得无法脱身,“好好好,只一次。我问了他,不论是好是坏,都是你们的事了。”
这边程西约稍稍放下心来,只念叨着他那个不成器的阿兄程景秀,若真有手段便将戚云枝收了去。若成了一家,何愁她不帮自己。
他们程家的郎君可最会规训娘子了。
这厢二人才说罢了这话,那边便有几个面熟的娘子过来。
云枝打眼一瞧便知是来者尊贵,恐怕是这席间地位最为尊崇的娘子。前后簇拥着一群娘子,以她为中心,尽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娘子,很有些皇家的派头。
如今她阿爷可是入主禁中,替官家掌起这万里江山之人。
若无意外,待她阿爷接下官家的位置,她自然便是公主的地位。
程西约给她介绍,“这位是二王府上的县主娘子。”
还未等云枝前去问候,县主娘子已经数落起云枝的不是来。
“云娘子少见出现在这场合,从前可都是要在禁中席上,才能远远瞧上一眼,身边也具都是前呼后拥,好不风光。”
她提起得自然是从前,同梁王出入宫廷之时的事情。
“比不得县主娘子尊贵,您万金之躯,我只俗人一个,哪里称得上风光。”
她打量着云枝的妆容,果然好颜色,勿怪将她小叔迷得神魂颠倒,如何也不肯同意如今的皇后祖母为他择选的王妃。梁王同阿爷的关系原本就僵直,这事之后越发敌对起来。
她印象之中,这娘子便是红颜祸水,搅合得两家鸡犬不宁,如今可好了,梁王竟然还反了天去,这个戚云枝也得担着几分责任。
她便评价一句,“阴阳怪气。”
县主原本并不打算来这独芳园,程家娘子虽同她有些情谊,到底大家都大了,各有各的心思,她也不乐意受大家的簇拥恭维,听得她头痛。
可既听说了戚云枝要来,她便必须得来会会她了。原本就是特意来寻衅,她再谦卑妥帖,县主娘子都能寻出错处来。
云枝也不气恼,梁王此前对他这个侄女颇为喜爱,曾同云枝提起,说她心直口快常惹得旁人不喜。不过梁王很喜欢,说她是二王府上少见的实心眼,没得旁人那么多花花肠子。
云枝也不想与她结怨,“县主娘子要听什么,小女可捡着县主爱听的话来说。”
“云娘子那时孤高,我阿娘几次邀你到府上都被他挡了回去,不曾给我齐王府半点面子。他走了后,你这许多年不曾出门应酬,倒也圆滑起来,会降低身段迎合起旁人的喜好了,那句话说时移世易,果真不假。”
“县主慎言,”云枝的额角突突直跳,“如今这般局势,县主就不忌讳叫旁人将话听了去。”
她又不是莽撞的愣头,听不出她讥讽自己从前仗着梁王地位,不将众人放在眼中。
左右还是避不开,梁王的名头要跟着她一辈子不成。
宫里面如今是二王掌了权,县主便越发有恃无恐,提起梁王来倒半分不犹豫,“不必在我面前打哑谜。我只问你,你来这宴席上,也不怕伤了‘他’的心?”
“小女不知县主所谓合意。”
云枝眼神刺向眼前尊贵的少女,明知这时候梁王名讳乃是大忌,还要在人前一次次提及,她倒有些看不透眼前这县主了。
县主身边的娘子们不敢再将这话听下去,早早四散到各处,装模作样的玩别的去了。
“你不是不懂,是觉得自己对他不住,这才频频顾左右而言他吧。”
“——县主娘子消息灵通,想必不会不知,你口中所说之人将官家气得卧床不起,连带着你几位皇叔进宫侍疾,隔几日便会传几篇为官家担忧害怕的文章出来,”云枝并不惧怕她权势压人,天下事都要讲个理字,“县主就算不体恤齐王操劳为国为民,也要想着缠绵病榻的官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