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保镖和黑伞挡住了他的眼睛,男人高高地站在台阶上,雨幕被分割成两个世界。
齐泾源突然觉得现在的情形和那时候有些像,陆氏的决定遭到了阻挠,地上跌倒的人哀声乞求或是大声斥责,但只能看到他轻笑后微微紧绷的下颌——以为是嘲讽,但男人心底只是觉得远处的青山不错。三年后在这里将会开发一个风景度假区,已经有人把这个消息作为人情送给了陆先生。
时间回到现在。
“陆总,您难道没有一点仁慈吗?您不想为了世界落后地区的发展出一份力吗?”乌干达的事情传到了巴黎,刚刚结束某个峰会的男人又遭到了围堵。这个名字和它相关的一切似乎总处在争议之中。
楚辞盈听见电视里传来记者激动的提问,也有所期待地抬起头。
镜头已经切给了混乱的人群,还有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他被簇拥着上了一辆全黑色的商务车,助理传达了他惜字如金的回复。
——“我是个商人,商人不喜欢风险。”
陆闲的话通过无数媒体的直播传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落进了小小的病房。齐泾源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上司。
家族动荡时上位,对方三十岁的年纪已经站在了需要仰视的顶端。人人觊觎的财富带来了想象不到的压力与声讨,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却带着庞大的商业帝国一步步重新站稳了脚跟。
也许你可以斥责他无情。
但是不能否认他做出的决定从利益的角度最为明智、冷静和敏锐。
所以…
“…他会来亲自处理吗?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见到他吗?”年轻的医生努力振作,竭力牵起嘴角,但是齐泾源看到了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男人许久没有说话,看着医生走出房门,带上了锁。
楚辞盈靠在医院的墙壁上,一点点蹭着坐到了冰冷的地上。空气中灰尘和消毒水中和成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奈特抱着一个掉了皮的足球跑进来。用他的刺猬头蹭了蹭她的手。
“康斯坦丁叔叔的老婆要生宝宝了。”
“卡卡西阿姨死了,她也会死吗?”
在所有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贫穷带来的资源匮乏导致生育是夺走年轻女人鲜活生命的最大元凶。楚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是不会?还是Anna你也不知道?”奈特有着这个年纪男孩最讨厌的刨根问底。
漂亮的姑娘抿唇。
楚辞盈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点开那个一直没有回复过的对话框。她反反复复打了很长的文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她索性自暴自弃地全部删除,选择了一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点击,发送。
她把头埋进了膝盖。
第2章 万恶资本
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市,梅奥诊所。
这家全世界最好的高端医学中心有着配套的研发部门,强悍的精英作风吸引了无数的天才。他们偶尔会为了一个密码子的顺序争执到半夜,哪怕为此赶最早一班巴士回家。
研发部的高层中有一位罕见的年轻亚裔,他的白大褂下是整齐的深蓝色衬衫,领带已经因为疲惫而微微扯松。这次的立项是由楚喻先生全权负责,很多人都忍不住心里紧绷。
楚先生从孤儿身份爬到今天在医学界都举重若轻的位置,御下作风极严。工作起来可以带着团队连轴高强度几个月。
现在他闭目听着会议室里的嘈杂声音,一向俊美的容颜微微沉了下去。这让一直偷偷观察老板的助理开始为最大声的那位研究员捏了把汗。
“埃德…”
他本想说什么,却被桌上突然亮起的屏幕吸引了视线。方才感觉自己要大难临头的埃德察觉到骇人的注视移开了。整间会议室里放出去都高傲不可一世的天才们乖的像小学生一样,随着老板噤声的手势低下了头。
楚喻没有回复那个可怜巴巴的小猫表情,直接点击了通话键。
楚辞盈几乎是发送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可是手机铃声却比这种煎熬更快到来。
美国有六个时区,乌干达首府坎帕拉和明尼苏达州相差8个小时,此时已经是罗切斯特市的凌晨1点54分。对方却在深夜瞬间做出了反应。
年轻的医生没有立刻接起,她用手指轻轻刮擦着墙壁。人们站在这里时总喜欢单腿着地,另一只脚抵在墙根,所以低矮的地方总有密密麻麻的脚印。
这是人们在无助和漫长的等待中唯一的动作。
她死死地盯着那些灰尘,在催命的铃声最后一次告急时猛地接通。对方甚至没有提前挂断,仿佛笃定了她摇摆过后的既定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