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赌一赌。
不过当永安的侍女引她去寝殿的时候,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寄希望于永安没有诓骗她,她真有门道能让她见到她哥哥,那么随着她们越走越偏,她也就越来越怀疑永安那番话的真实性了。
只是心里总还存着一丝希望。
大魏宫城中原是设有路灯的,每日晚内府库监工都会添油点灯,照亮宫中各条长街,只是自从熹宗时期朝中由权宦把持后,为了在夜色中方便出入,便以“慎重火烛”为由,下令废除路灯,一直延续至今。
此时路越走越偏,周围又没个灯火照明,前路幽暗,只有前方宫婢提的一盏灯笼,幽幽地发着些许微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周围寂静无声,浓重的夜色压下来,黑暗将万物吞没,这种寂静便愈发使人从心底滋生出一种未知的恐惧。
忽然起了风,吹得灯笼乱晃,原本便微弱的火光此刻显得更加摇摇欲坠,赵嘉宁被寒风一激,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道:“还没到么?”
前方的采兰停下脚步,转头觑了她一眼,多少有些看不惯她: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如今府上都败落了,还这么娇气呢,也不知世子是怎么养的,竟没将她这一身的臭毛病给板正过来:“夫人再忍忍吧,前儿个就到了。”
赵嘉宁只得咬牙继续跟上,这会子倒有些怀念薛钰为她披上的那一件狐裘了。
采兰最后却将她带到了一处极偏僻的宫殿,灯笼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半明半灭,瞧着有些瘆人:“公主说了,这一带的偏殿素来幽静无人,有些话在这里说,更为方便。”
嘉宁心里的不安却愈发扩大了,这里四下无人,月黑风高的,便是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要是薛钰在她身边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依赖薛钰那个坏胚子了……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潜意识里认为,薛钰虽然既疯且坏,但却不会要她性命,可公主……
不会,她安慰自己,公主没这么疯,况且她都已经到殿门口了,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岂不是白白浪费一个见她哥哥的机会么。
这么想着,她便随采兰跨入了殿内。
殿内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不曾点,赵嘉宁怕黑,此时心里愈发警醒,时刻留心着身旁采兰的一举一动,一边问她道:“采兰姑娘,公主呢?”
采兰笑了一下,笑声在空旷寂静的宫殿中莫名显出几分阴森莫测,步子却缓慢地往后挪:“夫人,公主一会儿便来,你又何必着急呢?”
话音刚落,竟是迅速往后退!
赵嘉宁因先时留了个心眼,这会便立刻注意到了,连忙追了上去,却还是迟了一步,因她娇气无用,手上的力气不敌采兰,眼睁睁地看着殿门一点点地被她从外面关上,只是挣扎间将她的灯笼留在了殿内。
紧接着她听到上锁的声音,随着“喀嗒”一声轻响,赵嘉宁的一颗心也直往下沉。
她用力地拍打着宫门,因为对未知的恐惧,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你干什么?你们想对我做什么?”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强自镇定道:“我是薛钰的人,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他不会放过你的,你就不怕他报复你么!”
采兰闻言咯咯笑道:“夫人,您现在确实是世子的人没错,可若是失了清白,让世子蒙了羞,您觉得他还会要你么?只怕是弃如敝履,再不会看你一眼了吧。届时他成了我们驸马,您觉得他会为了一个破鞋而与公主作对么。世子再乖张,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臣子。公主圣上宠着他,他才会万人之上,若是不识抬举,那便什么都不是。”
赵嘉宁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失……失了清白,什么意思?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采薇闻言掩嘴笑道:“想对你做什么,夫人乖乖等在这里不就知道了么。”
说完转身离去。
赵嘉宁无力地瘫倒在地,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中。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永安想让人毁了她的清白,在大魏,女子贞洁大过天,好在赵嘉宁并不看重这些,只不过看不看重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被随意夺取清白又是另一回事。
那种事,她当然只能和喜欢的人做,便是连薛钰,她现在都不愿意,更不用说由永安随便找来的,必定是粗鄙丑陋之人……她怎么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