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层顾虑自然不能明着说出来,因此只能拿薛钰出来挡了:“公主说笑了……我只是……只是世子临走前吩咐我,不让我随意走动,乖乖在这里等他回来。”
永安闻言有片刻的失神,喃喃道:“他竟这样宝贝你……”
赵嘉宁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不过为了自己不被针对,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永安解释一下她和薛钰的关系:“公主误会了,其实我和世子,之前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现如今我已沦落至此,那点子痴妄也早已随着国公府的覆灭一同埋葬了。”
“因着我从前纠缠于他,干过不少荒唐事,您也知道,世子的品性……”赵嘉宁原本是想说,您也知道,薛钰的品性实在不怎么样,可谓是睚眦必报,她因此被记恨上了,但转念一想,永安喜欢薛钰喜欢得要命,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永安眼里,薛钰的品性必定是十分的高洁,她若在她面前说他坏话,岂不是成诋毁了么,没得惹永安不悦。
因此她改口道:“世子他对我有些成见,十分不待见我,纳我为妾,也不过是为了报复折辱我,对我没有一丁半点的喜欢,我名为侍妾,在府上却连个下人还不如,还请公主不要误会。”
赵嘉宁这番话的确出自真心,因此眼神并不闪避,而永安打量她片刻,似乎是不可置信似得,极短促地笑了一下:“你竟这样以为?”
永安冷笑道:“报复折辱你?报复折辱一个人,会将那人养得气色红润、明艳动人?报复折辱一个人,会在席间动作亲昵地为她整理发髻衣领、喂食玛瑙葡萄?报复折辱一个人,会费时费力地替她拆卸螃蟹?”
赵嘉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永安竟一直观察他们,不过螃蟹和葡萄她倒还模糊有个印象,至于什么整理发髻衣领她却从未察觉,也不知是不是永安看花眼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安似乎真的误会了:“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么跟你说吧,你可能没养过爱宠,我曾经养过一只京巴狗,我对它也上心的很呢,但无论我多宠爱它,它在我眼里,到底也只是个畜生。”
“那么同理,在世子眼里,我跟猫儿狗儿也没什么分别,不过都是消遣的玩意儿,他既将我当做了畜生,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折辱报复么?”
永安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讥诮,有快意,也有怅然自怜,最后却都只化作一记幽幽的冷笑。
“赵嘉宁,”她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笑话:“薛钰若真想折辱报复你,哪怕有一分的心思,你也早就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
“哦,或许有吧,可惜他还是舍不得——他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阴毒的手段多不胜数,他何曾有过什么悲悯之心,可他竟然对你不舍。”
永安看着赵嘉宁一脸的懵懂不解,像是才回过神来,心想我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她不管赵嘉宁是真蠢还是当局者迷,她看不出薛钰的心思岂不正好么,难道要让他们互通心意,卿卿我我么,这岂不是碍眼至极!
何况薛钰的心思,只怕连他自己也未必知道,她又何必替他一锤定音:“不过话说回来,薛钰冷心冷情,从前又对你厌恶有加,又怎会容许自己爱上你这样的人。”
——他不会承认的。
赵嘉宁闻言撇了撇嘴,什么叫她这样的人……不过她自然也没胆子反驳,何况先前永安公主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她倒有一半是听不懂的,另一半则是觉得无稽荒谬之极,唯有刚才那句,倒确实是实话——薛钰的确不会爱上她。
这个认知要是放在以前她难免长吁短叹一番,如今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过事实罢了,况且薛钰的爱,譬如镜花水月,终究是虚妄,她也早就不需要了。
——
赵嘉宁最终还是答应了与永安一道离席,一来是她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虽然薛钰也曾答应带她去见他哥哥,但也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万一她迟迟不能取悦他,亦或者日后不小心惹恼了他,他还会兑现当初的诺言么。
而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太想再见到她哥哥了。
更何况就算永安是诓骗她的,将她骗到她的寝殿又能干什么呢,总不至于是想要杀她,她想永安应该还没那么疯,她虽然一向任性妄为,但她不会不顾忌薛钰,她顶多也就是羞辱她一顿,或是叫人掌嘴,总之决不会要了她的性命,而这些跟与她能再见到赵嘉学相比,都太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