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道:“但愿是臣想多了……只是臣近日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中总预感不好。陛下可还记得,西陵近猊江,而猊江是当年李显忠逃亡的必经之路,也是藏宝图标示的路线,若臣没有记错,那份藏宝图如今就在永城侯府,保不齐就在世子手上。”
慕容景闻言怔愣了片刻,继而大笑道:“我说张英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朕从前总以为钦天监那帮人,已经够夸夸其谈了,总能把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说得跟真的似得,可如今朕看你,倒是更胜一筹。也难为你能把两件毫无关联的事联想到一块。”
“你不会以为薛钰此行,是打着治理水患的由头前去寻宝的吧?无稽之谈,且不说他本来就不是贪财之人,更是不缺钱,就说那藏宝图,原本就是没影的事,先帝前前后后找了三回,依旧是一无所获,第三次更是搭了一支舰队和一艘包船……”
“可见所谓的藏宝图,不过是一个传闻。既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你让薛钰如何给你变出来?薛钰他是聪明,可他再聪明,他也是人,不是神。”
张英叹道:“陛下说的是,臣也希望是臣多想了……世子从前有随军作战的经验,剿匪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说到治水,却是毫无经验……”
慕容景却道:“诶,他那么聪明,要什么经验……西陵的水患并不严重,每年都要治理那么一两次,照模照样治不就是了,无非就是修筑堤坝,挖渠引流……朕再派佥都御史带一些水利书籍让他参详,学习学习如何治水不就是了。”
“以他的才智,这差事绝对办得漂亮。你总担心他有不臣之心,去兴平剿匪也就罢了,好歹是带着八千府兵,可这去西陵治水,又能出什么乱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圣上说的是。”
薛钰果然将差事办得极漂亮,他到了西陵后,先是用了“地垄”筑坝。
用竹子编成箩筐,再往里填入鹅卵石,筑造石坝。这样的石坝筑造好之后,水患得到了极大的控制。
再挖渠引流,疏通引水,灌溉农田,一举两得。
西陵的水患治理完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率领八千府兵赶赴兴平剿匪,因治水有功,且过程中并无生乱,慕容景也对他放下戒心,原本打算派去兴平一路监视他的厂卫也被他召回了。
薛钰也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到达兴平后出奇制胜,短短数日就剿平了匪乱。
变故出现在他去兴平的第七日。
剿匪既已功成,照理该班师回朝,可慕容景却迟迟没等到薛钰拔营回京的消息,相反,他等来的却是他一路北上。
兴平往北,正是赵王的封地大宁。
——
大宁锦州城。
城墙上的守卫注意到了这队人马,只觉看着也不像朝廷的人,正要向上禀报,恰逢赵王手下的中护卫指挥李勋过来。
他是随慕容桀一道回过京的,也曾见过薛钰一回,印象极为深刻,此时他接了千里镜一瞧,只见底下为首那个坐在白马驹上,神情淡漠,却叫人移不开目光的玄衣少年不是薛钰又是谁?
这薛府的世子于自家主子有救命之恩,慕容桀待他可不一般,李勋见状立刻回禀了慕容桀。
慕容桀正在与姚广平议事,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眼神一亮,大喜过望道:“当真?仕钰来看我了?”说着便要起身出门相迎,却被姚广孝拦下道:“王爷且慢,王爷高兴忘形,似乎只听了前半句,而忘了后半句——世子前往大宁,并非只身一人,而是带了不少府兵。”
“世子身为京官,私自前往藩王封地,真要较真,说有谋逆之嫌也不为过。当然世子与王爷您素有私交,放在从前,他若是只身前往,低调行事,倒也是不妨事。”
“可如今朝廷传来削藩的消息,正是非常时期,这样的关头,他带着府兵,引人注目,你若贸然出去见他,传回京中只怕不妥。”
慕容桀此时也稍稍冷静下来:“先生说的是,是我一时昏了头了。只是薛钰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曾许诺他,他但有所求,但凡我有,我必应允,如今他来找我,说不定正是有事相求,我不能不见他……”
姚广平思忖片刻,道:“王爷稍安,不如先让人去探探世子的口风,他此行到底何意。”
便让李勋出去,隔着城楼向薛钰问话。
片刻后李勋去而复返,回道:“世子说,他前一阵刚去了西陵一带治水,后又去了兴平剿匪,兴平北上就是大宁,他便顺道过来探望王爷,还说,他听闻大宁的日田县水患频发,因他刚去过西陵治水,有些心得,或能帮王爷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