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终于不得不正视她对薛钰的感情。
他对她而言,从来都是危险但又充满着致命的诱惑,是进是退,无非是情感与理智的较量。
但她已遭逢过大变,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她的理智一直凌驾于情感之上,后者被压抑得太久,久到她真的信了她根本就不喜欢薛钰。
可压抑久了,也终有反弹的时候,一旦得了契机,爱意便汹涌泛滥,决堤而出。
却也只是短暂的一刻。
心脏虽然抽疼,但理智回归,便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了,只要他们不对等的身份地位没有改变,她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和驾驭那样危险的薛钰,那么就算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说她胆小也罢,不信他也好,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罢了,这有什么错呢。
家中遭逢大变后,她性情变了不少,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敢爱敢恨、无忧无虑的公府小姐了。
她缓缓擦干眼泪,告诉自己——
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一切早已注定。
再回过神来时,薛钰早已走远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跌坐在地上,这般失魂落魄,实在丢脸。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正要起来,斜刺里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她愣了一下,顺着手臂抬头往上看,正撞见慕容景一张面含笑意的脸。
从前她见他这样笑,总觉和煦温润,令人如沐春风,可此时此刻,却只觉得反胃不适。
她并未将手递过去,勉强压抑住眼底那抹厌恶,兀自起身道:“怎敢劳烦陛下。”
慕容景挑了一下眉,让御林军都在外候着,低头缓缓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似笑非笑:“嘉宁,朕怎么觉得,你与朕生分了。怎么,生朕的气了?”
“陛下言重了,嘉宁不敢。”
“哦?只是不敢,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好了,那些话朕只是说给薛钰听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如今薛钰已经不会来缠着你了,朕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朕回去立刻册封你,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他说着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冷着脸挣脱了:“陛下说笑了,嘉宁是罪臣之女,怎配接受陛下的册封。如今陛下已经登基,嘉宁惶恐,若继续留在陛下身边,恐污了陛下的圣名,所以恳求陛下,放嘉宁自行离去。”
慕容景危险地眯起眼眸:“你说什么?”
“不待在朕的身边,你就不怕薛钰……哦,朕险些忘了,薛钰他现在已经不要你了,那你离开朕之后又能去哪儿?”
他慢慢抬起赵嘉宁的下颌,眼神上下打量,扯了唇道:“你看看你,薛钰走了,你就跟丢了魂一样,他就这么好,让你们一个个的,都为他神魂颠倒?”
“怎么,你想离开朕去找他?那也要看他要不要你才行。他如今把你视作杀父仇人的帮凶,不杀了你就不错了,又怎么还会像以前那样把你当宝贝?嘉宁,别再任性了,你根本无处可去,还是乖乖留在朕的身边吧。”
赵嘉宁垂眸道:“陛下说笑了,天大地大,又怎么会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只求陛下开恩,念在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少帮过陛下的份上,放我离去吧。”
“何况陛下并非真心喜欢我,之前在我身上下的心思,也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在我身上找到赢薛钰的快感罢了,可如今薛钰都不喜欢我了,您和他比还有意思吗?既然我如今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您又何必非要把我留在身边呢?”
慕容景眸色晦暗如潮,眼神带着锐利的审视,久久地注视着她,忽然诡谲莫测地一笑,直教人毛骨悚然:“谁说朕不喜欢你了?”
他近身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幽幽地道:“朕不妨告诉你,朕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朕和仕钰不一样,他开窍得晚,可朕十四岁,就和人共赴云雨了,是朕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婢。”
“朕也谈不上有多喜欢她,只不过姿色还过得去,便拿她来泄泄火,后面也要过好几个,虽不算重欲,但也是正常男子,可不知为什么,到了十八岁那年,朕忽然对所有女人都失去了兴趣,无论她们生得有多貌美勾人……朕甚至一度以为……”
“可后来去了京城最负盛名的南风馆,看到了那些小官,有些模样倒是生的比女子还好,却个个涂脂抹粉,不男不女,他们扭着腰朝朕走来时,朕险些没当场吐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究竟是怎么了,是否得了什么不为人道的隐疾,直到遇到你,不知怎么,你居然能勾起我的兴致,这着实让朕惊喜,这般难得,你说,朕还怎么能放你走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