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连连摇头,急切地道:“不,不是这样的,薛钰你听我说……”
短短一日之内,遭逢如此巨变,薛钰早就不信任何人了:“赵嘉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他道:“我早知你朝三暮四、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慕容景,这几日对我这般温顺,仿佛合作事出反常,我早该怀疑的……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为了他做到这个份上。”
他自嘲而悲哀地一笑:“我从前真是低看你了……原来你这么歹毒……如今看来,你和慕容景倒真是般配得很,一个忘恩负义,一个狼心狗肺,是我眼拙,不该去横插一脚。”
薛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一连串的打击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恨慕容景,更恨赵嘉宁,他想他已经痛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她也别想好过,于是挑拣着最恶毒的话说给她听,
“你真以为我有多喜欢你?不过是你从前跟条哈巴狗似得围着我打转,偶有一日不转了,甚至见到我还想跑,我觉得新鲜,所以才花些功夫把你抓回来,想接着逗弄,仅此而已。”
赵嘉宁捏紧了手,胸脯上下起伏,勉强克制道:“薛钰,你不要说赌气的话。”
“赌气?我有什么好赌气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赵嘉宁,你以为你是谁?你真以为我非你不可吗?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你这种品相的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还一个个对我千依百顺,绝不会背叛我,更不会如你一般心思歹毒,联合奸夫谋害我的父亲!”
若说先前赵嘉宁还体谅薛钰丧父之痛,难免一时口不择言,可他一遍遍地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真有多喜欢你吗?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是真的刺激到她了。
他这是对她什么态度,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他只能喜欢她一个。
他说过他喜欢她,不能没有她,怎么可以不作数?
尤其他这样不信任她,一遍遍地说她心肠歹毒,又让她回想起之前秦晚晴的失踪,无论她如何解释,他只是不信,那样厌恶而冰冷的眼神,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还记得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铺天盖地地浇下来,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她被硕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身上,却并不觉得疼。
只余下一种麻木的怔仲。
她并不希望雨停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放肆地哭而不被人发现。
大魏民风开放,女子也并不拘礼,她不是没和其他男子有过来往,却一向豁然洒脱,从不哭啼纠缠,却在薛钰身上,一再栽跟头。
真丢脸啊,她想。
她抬手擦了一把脸,已分不清究竟是雨是泪。
有什么了不起,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说服自己,试图让自己逐渐相信:她并没有多喜欢薛钰,对他超乎寻常的倾注,或许只是得不到所以才念念不忘,这世上大抵也没有人能够万事顺意,她也不必非做这个例外。薛钰的出现,不过是为了给她上这一课。
她想,那该是她最后一次为薛钰流泪了。
可原来不是。
泪水怎么也忍不住,委屈到了极点,也心痛到了极点,她想她也许是真被薛钰那几句话狠狠刺激到了,于是说出了那番让她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每每想起,都觉万分懊悔的话:“别说你父亲的死跟我无关,就是是我一手促成的,那又怎么样?”
“薛钰,你不过是死了父亲,我呢,我父亲死了,哥哥没了,阖府上下,男丁流放,女眷发卖,我难道不比你更惨?你也不想想,这是拜谁所赐,若不是你招惹了永安,会有这样的祸端吗?我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第98章
她一口气说话了, 方觉不对,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嘴:“薛钰,我……”
薛钰却只是死寂一般地看着她, 琥珀色的瞳仁从前映着细碎浅芒,此刻却一片灰败:“原来你真是这么想的……你这么恨我……”
“从将你买入府那一刻起,我总想着要好好折磨你、报复你, 但没有哪一次下得了手, 可你却这么恨我, 永安做的孽, 也要让我来承担……
“你知道失去至亲是何等滋味,却还用这样的话刺我……赵嘉宁,”他一字一句,面无表情地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赵嘉宁终于感到害怕了。
一旁的慕容景这时忽然笑了一声,饶有兴味地道:“好戏,可真是好戏。”
薛钰面上一片冷意,问道:“慕容景, 你今日杀不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