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钰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指骨微蜷,似乎不愿提及:“她说,我于她而言,就如同花魁于你——韩子凌,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嗓音冷沉,剜了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你把她教坏了。”
韩子凌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一时忍笑忍得辛苦:“不是……她真这么跟你说?”
收到薛钰的一记眼刀,他握拳抵在唇下咳嗽了一声,忽然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正色道:“仕钰,你可千万不要信了她的鬼话——你怎么会与那花魁一样呢。”
薛钰抬眼,居然以为他真能说出一番人话。
可韩子凌将折扇一展,人模狗样的,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要比那花魁——貌美许多。”
薛钰眉眼覆了一层寒霜,薄唇轻启,缓缓吐字道:“不想死,就滚。”
韩子凌哈哈大笑:“跟你闹着玩儿呢。不过她会这么说可不是我教她的,我与她也绝不是什么熟识。”
“我想多半是你们之前形影不离,她也爱腻着你,我每回来找你,她都在你身边,你抱着她坐在你腿上,拿了个装了机括的竹蜻蜓给她玩儿,她靠在你怀里,黏人得要命,也不避人,我见多了,习惯后也就慢慢将她给忽略了,说话也没个避讳,想必有几回提到那花魁娘子,被她给听去了,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薛钰闻言滚动了一下喉结,并不说话。
韩子凌道:“好了,说正经的,我刚才在来的路上遇见伯父了,他看上去面有愁色,似乎有什么心事。见我来了,非要与我说道说道,还让我想法子劝劝你。”
“原来你是来当说客的。”薛钰冷了脸,当即下了逐客令:“那你可以走了。”
“怎么又让我走?我话还没说完呢。”韩子凌道:“我听说那小娘子为了回到太子身边,竟跟你闹起了绝食,她那副身子骨,那般弱不禁风,娇滴滴的,若是水米不进,能捱得了几天?仕钰,你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得,难道就不心疼么?”
薛钰静默片刻,只是道:“我会让她乖乖吃东西的。”
“你有什么办法?她若不肯吃,你难道还能强逼她不成?硬灌么?你也不怕她吐出来,你从前不是说,你的宁宁,吃饭都要人哄着的么。唯有吃糖,倒是得拘着她。
薛钰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喃喃似得道:“会有办法的……总会有一个两全之策。”
韩子凌轻轻扇动了手上那柄折扇,摇了摇头道:“仕钰,没有两全之策,你若是执意将她留在身边,那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你既然爱她如命,又怎么能忍心眼睁睁地看她去死呢?不如退一步,将她暂时送还至太子身边。”
薛钰迷茫地眨了一下眼,有些怔仲地道:“暂时?”
韩子凌将扇子一收,扇柄抵在掌心轻轻一击:“是,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从前跟你说的灵犀蛊,你后来命人去找,也果然找到,并用在了你那小娘子身上。我且问你,那效果如何?”
薛钰滚动了一下喉结:“自然记得,效果不错。”
“那就是了,那我今日再跟你说一个蛊——你也知道苗疆无蛊不有,灵犀蛊你已经见识过了,另有一种相思蛊,你听说过没有?”
“相思蛊?”
“是,相思蛊顾名思义,入蛊相思,你若是将这蛊虫种在你家小娘子身上,保管她以后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到时候还怕她不肯乖乖待在你身边么。”
薛钰眉心微皱:“相思蛊?这世上真有这么玄乎的东西?”
灵犀蛊由双生蛊虫互相感应,从而使佩戴能感知彼此的方位,倒还有几分可信之处。
可这所谓的相思蛊,只要种了蛊虫就能让赵嘉宁对他忠贞不二,难不成那蛊虫竟能控制她的心神,那她还是赵嘉宁么,薛钰其实是不信的。
但却又从心底隐隐生出一种希冀,一种不可告人的渴求,仿佛魂魄都为之震颤,使他愿意相信。
因为这似乎已经是最后一根稻草了,他现在,分明已无计可施。
如果这是真的,那实在是太诱人了。
薛钰眉眼间神色略有挣扎,只问道:“这是真的么。”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看穿:“子凌,你不会骗我吧?”
韩子凌怔了一瞬,立刻道:“怎么会,我骗你有什么好处。灵犀蛊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怎么还不信有相思蛊,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便是用过这种蛊,否则怎么我看上的女子,最终都会得手呢?我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错,可也不至于这般无往不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