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她抬头看向慕容景,眸光流转,盈盈笑道:“我都听殿下的。
第58章
薛钰得了太子的指引, 一路纵马追出城去,照理赵嘉宁一介女流,身子又一向娇弱, 是跑不远的,可他纵马追出去数里,一路搜寻, 也始终没能发现她的身影。
马背上薛钰勒紧缰绳, 举目四眺, 官道上空无一人, 道路曲折,蜿蜒没入葳蕤丛林。
薛钰重重换了一口气,下颌线收紧,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宁宁,你到底去哪儿了?
她涉世未深,又娇柔貌美,世道凶险, 她如今一个人流落在外, 一刻未被找到, 对他来说就是多一刻的煎熬。
春寒料峭,凛冽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他迎着冷风, 岿然坐在在马背上,寒风吹起他衣袍的下摆, 绣着云纹的暗绣在日光下银光浮动。
他却始终岿然不动,宛如雕塑, 这般静坐了片刻后,忽然一转头, 对着身后部下冷声吩咐道:“找,继续给我找,丛林农舍,客栈驿道,重金悬赏,挨家挨户地去给我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
摘星阁内,桌上摆满空了的酒壶,薛钰仰头执起一柄金酒注灌酒,却发现已经倒不出哪怕一滴。
又空了一个……
他苦笑一声,将酒壶胡乱搁放在桌上,伸出左手,只见左手拇指与食指之间,夹握着一枚小巧精致的珍珠耳坠,这是上好的南珠,圆润饱满、光华璀璨。
这便是他之前送给赵嘉宁的那一枚,里面装了一只蛊虫,耳坠衔接处用特殊材质打造,一旦戴上,永不可摘,而如今这枚耳坠落在他手上,可见赵嘉宁是生生将其扯下……
薛钰每每想到此处,便心痛如绞……将耳坠生生扯断,断裂处穿透皮肉,该有多疼……
赵嘉宁那样怕疼的一个人,竟能对自己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便这样不愿待在他身边么?
好,真是好得很……
这只耳坠,他命人在湖里打捞多日,如今终于被打捞起,没人知道他在见到那只耳坠的一刹那,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不过幸好,打捞上来的只是一只耳坠。
酒很多了,神志便有些混沌,他喝酒不上脸,喝得再多一张脸依旧莹白如玉,却能从他的神态中窥探出一二。
他的确醉了,可偏醉得不彻底。
若是能醉得不省人事,倒也算是一种解脱。
他从前从不酗酒,可自从赵嘉宁走后,他从滴酒不沾成了如今这副烂醉如泥、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
他只是不愿意清醒。
也不愿意面对清醒之后,空空荡荡,没有赵嘉宁的房间。
更不愿意承认赵嘉宁已经离开他这个事实。
便是逃跑了,抓回来也就是了……只是为什么偏偏找不到?明明不可能跑得多远,该搜该找的地方,也全都一一翻遍了,上天入地,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她!
薛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没人能救得了他,连他自己也不能。
只有赵嘉宁,只有她能让他活过来。
可她不会,她从来不会将他放在心上。
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便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她怎么会这样狠……
那以前那些都算什么?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海誓山盟,她一遍遍地说喜欢他,送他一样又一样表明心迹的物件……
原来全都是假的。
是一时兴起,是随意招惹,还是时日一久后的意兴阑珊,不过尔尔?
却将他拖入了无间地狱,在暗不见底的泥沼里挣扎堕落。
真讽刺啊,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她的爱意就像天边随风攒动的浮云,转瞬消散,不留半点痕迹。
那颗所谓的真心,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看似触手可及实则永远抓不住,飘渺如云烟。
却将他骗得团团转。
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她,他也从来不愿承认,只因在他的眼里,赵嘉宁先是骄纵矜傲,后又恶毒愚蠢,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
他怎么会容许。
后来误会解除,他知道赵嘉宁虽然一身娇生惯养的臭毛病,但并不曾害了晚晴,也并非罪无可赦……可他也没有亲口对她说过他喜欢她。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