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薛钰,赵嘉宁脸上难掩厌恶之色:“您说得没错,他生性多疑,若非您有先见之明,轻易也不能教我蒙混过去。”一时又不由得有些后怕;“差一点就要被他抓回去了,他说……他说要将我扒皮抽筋……”
薛钰果然还是那般绝情,好歹……好歹他们也同床共枕那么多次,竟一点旧情也不念,果然对薛钰这种人,不该抱有一丝幻想。
今日若非遇上太子,明年今日恐怕就是她的忌日了,赵嘉宁越想越觉得后怕,眼圈不由得泛红,忽然“扑通”一声跪在慕容景面前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殿下三番两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我无以为报……”
慕容景笑道:“无以为报,待要如何……以身相许么?”一面弯腰将她搀扶起来:“谢我便谢我,好端端的,下跪做什么。”
赵嘉宁一张莹白的小脸渐渐浮上绯色,抬头偷偷觑了慕容景一眼,脸愈发得红了,含糊不清地道:“以身相许……也……也不是不可以……”
慕容景怔了一下,微微挑眉,含笑道:“统共不过见了两次面,你倒是不怕我……刚才只是跟你说笑罢了,孤救人向来不求回报。”
赵嘉宁闻言笑得眉眼弯弯:“您有什么可怕的,您心肠那么好,一言一行都让人如沐春风,我想亲近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惧怕呢。” 她撇了撇嘴道:“您又不是薛钰……”
慕容景看了她一眼,笑意温和道:“你很怕仕钰么?”问出口后才觉是多此一问:若是不怕,还逃什么。
果然听赵嘉宁道:“当然了,他那么坏,谁不怕他,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坏的人了。”
慕容景“哦?”了一声,笑道:“我以为,这天底下的女子,都该喜欢他才对……从前孤的皇妹便是如此,便是连那些小宫婢,谈及他时也无不脸红。”
“那是他们肤浅。”赵嘉宁仿佛十分得嗤之以鼻:“还有啊,她们也实在是有眼无珠,没有眼光得很。”
“有眼无珠?”
“可不是么,放着身边这么好的人不去仰慕,却去喜欢那空有皮囊之人,岂不是有眼无珠之至么?”赵嘉宁仰着一张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在我心里,您要比他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慕容景怔了一下,心尖一片柔软。
倒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一向是被忽视的存在,若不是有着太子的头衔,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父皇偏爱赵王,从不多看他一眼,皇妹也并不敬重他这个兄长,母妃宫女出身,身份卑贱,不受父皇重视,被宫女苛待,早早离世……
他还未坐上那个位置,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相反薛钰,似乎只要他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从他身上离开。
父皇宠爱他,他的皇妹爱慕他,甚至连与他从不对付、眼高于顶的赵王,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待他却也格外殷勤。
可如今面前这个小姑娘,竟板正着一张小脸,十分认真地告诉他,在她眼里,他要比薛钰好上千百倍。
一双水润的桃花眼波光潋滟,看人时最是情真意切。
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欢喜呢。
慕容景弯起唇角,只道:“倒是没见过你这么会哄人的。”
小姑娘闻言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向他,伸出小手轻轻扯了他的衣袖一角来回摇晃,嗓音轻软,叫了他一声:“殿下……”
“那……我哄您高兴了么?”
慕容景眼底晕开笑意:“你说呢?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孤记得,上回仕钰是叫你‘宁宁’?”
赵嘉宁一听到薛钰的名字脸就垮了下来,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叫……我叫沈仪宁。”她既下决心重新开始,与过去一刀两断,就权当以前的赵嘉宁已经死了。
薛钰当初为了与她成婚,替她换了个身份,她既入了沈家的族谱,安远伯也按照辈分为她取了个新名字,如今她索性便拿来用了:“您就叫我宁宁吧——您这样叫我的话,我就不讨厌这两个字了。”
慕容景有片刻的怔仲,随即微微笑道:“好。”
“那宁宁,眼下你不如跟孤去东宫小住一段时日,等过段时间,仕钰遍寻你不得,也该收手了,到那时孤再秘密送你出城,方为稳妥。”
赵嘉宁想想也是,如今薛钰正出了城到处找她,为了稳妥起见,她最好还是避一避风头,何况……她抬头看了慕容景一眼,太子救了她两次,她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眼下能与太子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岂不是正称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