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撒些葱花和芝麻。”江满梨点点下巴。
葱花落下去,赤酱丛中点点绿,熟香的白芝麻再这么一撒,又成了片绿丛中簇簇白,诱人至极。
饼子烙得酥薄,切起来咔嚓咔嚓脆响。老邓在外头就隐约听见了,恰碟子里的吃完,站起身来等在柜台旁。见江满梨拎着几个箬壳油纸小包出来,掏银子付钱。
道:“江小娘子的中秋糕饼,是不是也可预订了?”
林舫波自见了那预订的小招子,便嚷嚷着催他了,说是怕来晚了买不到。又责怪他七夕那次鲜花饼买得少,府上几人分一分,就吃到一二个。
“自然可以。”江满梨眨眨眼,笑着道,“现在订下,提前一二日便可送去府上,或也可当日再取。邓管家看看?”
老邓点头,江满梨便掂了脚尖,自柜台后面的搁板上取下小木牌来,与老邓介绍。老邓起初还听得仔细,可不知怎地,听着听着,眼光落在柜台搁板,一把银鱼色的油纸伞上。
嘶……有点眼熟。
直至订完了糕饼,老邓也没想出那伞究竟为何眼熟。客客气气与江满梨道了谢、作了别,拎着几包酱香饼和虎皮鹌鹑蛋出了铺。一抬头,迎面撞上正与江满梨遥遥打招呼的林柳。
林柳笑意如朗月,眸星子里那点情意挡都挡不住。老邓何许人也,看着林柳长大的老管家,一下子就觉察出了少郎君的不同。
再思及那银鱼伞,眉头一挑,笑着招呼道:“郎君也来了,今日公务不忙?”
林柳这才看见老邓,正了色,道:“不忙,江小娘子有个案子托我查一查,我来与她说些情况。”
又问道:“邓叔给阿爷买朝食?”
老邓点头:“是,阿郎很是喜爱这酱香饼,已经吃了三日了。让我顺便把中秋的糕饼也订上。”
林柳微笑:“江小娘子做的糕饼,必然不会错。邓叔跟阿爷说,我到时也买些回去,我阿爹阿娘院儿里的我去送,他自个订的,留着吃。”
待老邓出了铺,江满梨也正好又招呼完几位客人。净了手,从竹娘那里点过来一小盏茉莉花饮,白净微湿的手指端着,轻轻放在柜台上给林柳。
“打伤阿霍的混子抓到了,抓了三个。我昨日夜里亲自审过,供认不讳。”林柳立在柜台边。
“三个?”江满梨语气中带着意外。既惊喜突然捉到人,又奇怪只有三个。据那日送阿霍回来的好心人说,歹人应当有四个才对。
“你先莫着急,”林柳温声,端起茶盏,“尚未结案,若真有第四个,我定把他找出来。”
总归抓到一个也比毫无头绪强,江满梨点点头。
事情是在常平坊里出的,人不捉到,她们几个小贩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归家,走在路上,总是有些惶惶不安。自打阿霍重新开始跑外送,藤丫更是担惊受怕,算着时刻,时不时便要从后厨出来,看看阿霍回来没。
“那他们可有招认,究竟为何要对阿霍下手?”江满梨问到关键。
“嗯,”林柳抿一口饮子,脸颊的酒窝陷下去,江满梨看着他喉结滚了一滚,“但与未说无异。”
“此话怎讲?”
“三人显然是早就商量好了说法。我分别提审,先是异口同声,拿江记生意红火,眼红妒忌为说辞。说找不到机会对你下手,便趁着阿霍外送,给些教训。”
“我着人调查了这三个混子的来历,并未发现与任何商贩有关。以重刑威胁再审,你猜如何?”
“如何?”
“三人立时改了口供,咬到了街道司头上,说打伤阿霍,是为市税一事泄愤。此后再审,便一会推说是妒忌,一会推说是你与别人分摊市税,坏了规矩。”
江满梨垂眸,哼笑一声。
此种用意,再明显不过。街道司是官,江满梨是民,两方若真打起来,孰胜孰败,可想而知。而且街道司里多少官差,真要查起来,不异于无头官司,拖上一年半载无疾而终,并非难事。
毕竟谁会为一伶仃小儿,严查整个街道司衙门呢。
而另一方面,口供翻改,就意味或许均是托辞。那打伤霍书的真正原因,还能为何?江满梨张了张口。
自江满梨向他讨教合租以分摊市税的律法那次,林柳便知晓江满梨敏锐了。此时她还未吐字,林柳就猜到她想问什么。
道:“霍书的阿兄名晋,比他长不过四岁。当时受伤,是为了给霍书买吃食,抢了几个混子的铜钱。伤人者至今还关在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