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难怪了,原是与那干炸丸子、金汤肥牛同宗。
林柳那边意外尝出四道“江氏菜肴”,老爷子这边不知,看在眼中,就以为林柳仍在烦闷方二娘那事。
爷孙二人鲜少有这般沉默的时候,故而孙儿不高兴,林舫波就别扭,好生生的鱼头也吃不香。
“莫须听你阿娘的。”老爷子吃一半,扔了筷箸,与林柳道,“当年阿爷我就不该管你爹娘的婚事,落得他二人一辈子不痛快。你想自个做主,甚好。”
“与方家的小娘子无缘,咱们就看别家的去。”老爷子想从记忆里摸索出个例子,却一时想不起来京中还有哪家孙女与林柳年岁相当。
忽而想到林柳今日晚归是因为增税、各处小市歇业,又想到已经两日没有吃到江记小摊的朝食了。
心思一动,添道:“即便你娶个摆摊的庖厨小娘子回来,阿爷也绝不拦着。”
-江满梨自是不晓得已经被当作“即便”“也不”的例子,放进了林少卿婚事的可能性里,还在竹娘家绘声绘色地给众人解释何为大排档。
大排档这种叫法,起源说法有二。一说是地区年代原因,导致街边小摊需悬挂醒目的招牌才能合法营业,大排档,即“大招牌”的“档口”。
二说“排当”一词,乃是宦官排队当值请官家、朝臣用饭,渐成风气引入民间,便将摆了大量桌凳的地方称作“排挡”。①然无论哪一种,江满梨提及大排档一词,要取的都是只其“多档合为一家”的经营模式。
“我那间铺子里有三眼灶,”江满梨道,“若想要宽敞些,便只让竹娘二人来同用。竹娘忙时,我便多让出一眼来,我忙时,竹娘又让让我。若不怕挤,只管再加一人就是。”
“云婶家也有两眼灶罢?若用着正好,便不用往外让,若能匀出一个,咱们便还能再加人进来。”
又道:“我与云婶的铺子正好是对过。桌凳便往中央放,两家都能兼顾,不够再添。”
“尤其是,”江满梨愈说愈发兴冲冲,“如此一来,不仅咱们能把市税均摊,还能每家分管一隅,有人管售饮子、有人管售汤饼,客人只要来咱们一家铺子,就能吃到三家口味,不是妙哉?”
云婶、竹娘两家听得一愣一愣,江满梨有煽动力,认真说起话来眼中亮晶晶,引得人跟着她忽上忽下。
讲到合用灶房,几人便跟着幻想三五人在后厨你推我挤、热闹有趣。讲到两家铺子中间放桌椅,又跟着想到食客满街坐、忙不迭上菜。
直至江满梨几乎讲完了,句子慢下来,几人才想起,好些个疑惑还没问。
周大山率先发言:“阿梨啊,你再说说那市税是怎么分摊的?”
众人点头。
江满梨道:“便是按着人数来。看咱们是三家、还是两家合用一铺?不计旁的,就将铺子的市税均匀分到各家便是。”
江满梨和云婶的铺子都是买下的,本就无需额外交租。“市税同租,半月一交”,如此一分,若是两家,倒正好相当于每家各交一次。若是三家分摊,还要合算许多。
众人再次点头。
“那,那用你们铺子的钱,我们该给多少?”竹娘问道。
她家是唯一还要给铺子钱的,税钱是还成,可若是铺子太贵,也不好办。
江满梨自然也想过了,道:“仍旧均分如何?三人合用,便给三成,二人合用,便给半数。”
“呀,”竹娘不禁呼出声来,有些惊喜,“那若是三家合用,并着市税算下来,比咱们原先的铺租还要低些!”
周大山也意外,连连称好,道:“即便两家合用,也不比原先高几个钱。”
半个时辰前还郁郁不欢的小两口子这下喜上眉梢了。几人叽叽喳喳又讨论一番,决定再找两家来合用最好。
江满梨这边三家一铺、云婶那边两家一铺,合力再添几套桌凳,好不欢腾,还怕甚么市税?
江满梨也笑哈哈,那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排档了。
竹娘喜得胃口都好了,也不管那吃食已经凉透,连吃下几筷箸糖醋里脊,看着江满梨,道:“阿梨,衙门真允许咱么这般合租么?”
此话问出来,那喜庆劲儿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人人心里都悬着,事情不落到实处,总生怕一脚踩空。
江满梨并非熟读律法,心中略略有个人选,还得再去请教请教。因此不敢说满,道:“合租的人得找知根知底、稳妥的,至少铺子开起来之前,不能让人先透露到衙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