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老板脸上的愁容顿时消散:“多谢先生提醒!鄙人感激不尽。”转头看向那件戏服,道:“这件戏服是我在一位朋友那里所得,因和常规的传统戏服不同,我觉得挺有意思,便拿来了。你们要是喜欢,我愿意相赠!只求好好待它,切勿随意丢了,毁坏了它的灵气。”
如此,孟庭许便收下了。
临走前,秦淮川特意差人给老板送来他珍藏多年的外国怀表,这是他在法兰西留学闲逛时,去一家钟表老古董店买的。
一路上,孟庭许抱着戏服盒子的心情很是愉快,简直对它爱不释手。
第四十八章 小丑
秦淮川眯起眼, 笑着打趣道:“真是人不如物啊,你要是像喜欢它一样喜欢我,那该有多好。”
孟庭许脸上一红:“我哪里是为自己, 我是觉得这行头肯定与庄晚很配。”
秦淮川抿了抿唇,语气微酸:“哦?原来是要送给庄晚,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竟不知道。”
孟庭许说:“知音人听话偏长, 与他说话, 很好。”
听完, 秦淮川心里更酸了:“那我呢?你们是知音, 我是什么?”
孟庭许将目光放远,仔细思考起自己和他的关系。结果回想起来的都是那浪荡子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模样, 顿时一怔,心跳不止。
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走了会, 两人才坐上车朝园子赶去。
到园子门口时, 里头已经快要开戏。林石海远远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亲眼见到的一霎, 不住地浑身发抖,不敢想,他真的活着。于是急忙跑开,隐到角落。
眼前人影闪了闪,孟庭许忽地一凛,半天也未动一步。
那是——
应该不会的。
他就算真的来了广州,也不应该是这幅模样。
秦淮川在一旁看了会, 问:“怎么了?”
孟庭许摇摇头, 悻悻道:“应是我眼花,看错了。”
收回视线, 便往里头走。
等孟庭许踏进园子,后脚范文生开着车就到了。
他上来对着秦淮川点了点头,表明事情已办妥。秦淮川冷眼往刚才孟庭许看的方向望去,转头对着范文生使了个眼色。
说完也走了进去。
刚到二楼包间,白延霜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庭许!这里坐!”
秦淮川站在二楼,瞥见孟庭许的衣角消失在门后,顿足往走廊上一靠:“先别进去,这场戏估计看不久,他等会儿就会出来的。”
说罢,范文生点头在一旁等着。
包间内。
孟庭许心里叹了声,将戏服盒子放好,转身把门关上,这里只剩下他和白延霜。
“别装了。”孟庭许语气冷静,并不畏惧,反而还坐了下来。
白延霜立即不装了,跟着坐下:“想不到你敢单独见我,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见到我就躲呢。”
孟庭许捏了捏手心:“我只问你,你来广州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白延霜反问:“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孟庭许睫毛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你知道为了禁烟,国人都牺牲了什么吗?港口,租界,殖民地。你还想着发国难财?”呼吸变得凝重,孟庭许抬起眼看向白延霜。“白延霜,挣钱不是这样挣的!”
他不明白白延霜为什么这样,他从前起码是个善恶分明的人。
白延霜沉吟片刻,太阳穴突突地跳:“少用你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看我!”回想往事,那些寄人篱下,看别人眼色的日子他过够了。“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装什么清高?我那时是被你骗了,就跟现在你这道貌岸然的嘴脸一样。”
孟庭许拧着眉,心口涌上一股气,道:“白延霜,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吧。你做任何事情,都不必向我证明什么。我不明白这样比来比去的有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你非要与我争个高下做什么?为了家里的生意?为了得到我的认可?还是为了你本就沟壑难填的欲望?如果只是因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你找我撒就是,别动幼芝!”
仿佛戳动了白延霜心中的逆鳞,他猛地将茶桌掀翻,扼住孟庭许的脖颈,喉咙发紧:“假如一开始就是骗我的,那就不要说让我去打理钱庄!你们终究觉得我和我父亲都是你们家族的下人,就应该替你们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辈子!你当初送我留学不就是因为觉得我威胁到了你亢宗之子的地位吗?好支开我,甩开我这个累赘。你的承诺呢?你遵守了吗?你说好了要和我一同当家的,你全都忘了!全都忘了!”
他的手指越发用力,孟庭许脸色已经变得青紫,眼尾垂泪,就像人要死之前落下的最后一滴眼泪,心差点儿从胸腔里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