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各退一步。
他们仍旧刀棍相向,同时起步,穿过人群,踏上街道。
在无数百姓注视下,众人行至一半,丰登突然顿步:“这不是去府衙的路。”
中年捕快回他:“古槐巷旧案均在刑部,新案,自然也是。”
.
阴云完成蓄势,下出滂沱大雨。
雨声催人眠,呼吸已是平稳绵长的关无艳,被阵异响惊醒。
有人在急切拍门,展木生扯着嗓子喊:“师父,师父快醒醒!”
关无艳迅速起身穿衣,打开房门,展木生满脸焦灼,崔银莲同展和风还来不及发问,便听他说起丰收等人被抓进刑部大牢的始末。
乡亲们入城去到平安巷,遍寻不见人后,巷外主街一位卖豆汁的大娘,小心翼翼进来,主动跟他们讲了事情经过。
期间如何惊骇不提,他们又急急进内城,打听着往刑部去,到得直隶清吏司,却被守门的阍人拦截驱赶。
无奈之下只得留人在附近,他们折返出城,碰见张守将还求了一番,对方答应打听打听,之后六神无主的乡亲们便齐聚在族长家。
不知有谁提起关无艳,展木生立刻飞奔至展家,他师父,世间顶顶厉害的人,一定会有法子的,一定会的!
关无艳听完,一句话不说,提起门后刀入袖,直接冲入大雨之中,转眼不见人踪。
追赶不及的崔银莲无力靠在门上,喃喃出众人心声:“怎会如此?”
.
关无艳也在问:“怎会如此?”
冒雨进城后,她本欲先找胡长生,然后才想起,白日里,她竟不知能到哪里找他。
所以她直接去了刑部设在内城的直隶清吏司,一番观察找到大牢方位后,她掏出身上所有碎银,迅速且隐蔽地全塞给了守门狱卒。
“我一介弱女子,只是要进去看看,看看就好,出不了什么事的,您说呢?”
狱卒砸吧嘴,上下打量她一通,随即试探着问道:“里面,不会有你家男人吧?”
“是我哥哥。”
狱卒摸摸怀中碎银分量,又左右张望一通后,朝她示意:“啧,今儿我就做回好人吧。”
关无艳被带进幽深阴冷的牢狱里,透过木柱缝隙,竟看到令她气息紊乱,几欲爆发的一幕。
总爱嬉笑喊她老大的少年们,躺在昏暗牢房里呻/吟呼痛,浑身上下,都是血啊。
她轻声问:“怎会如此?”
“他们已经招了。”狱卒心有不忍,却不能提醒更多。
关无艳转头盯住他,内心是惊涛骇浪,面上神情却不变:“招?招什么?”
狱卒摆摆手不答,待掉头走远几步后,又突然折返,朝同僚使了个眼色后,也顾不得眼前是个女子,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
“招,对那丰收未过门的媳妇见色起意,之后轮番□□、虐杀,并企图推罪于鬼怪之说。”
此话之荒谬,若非惨状在前,关无艳几乎要疑心自己听错了。
抓进去才多久,竟是立刻施于酷刑,逼迫屈打成招,甚至可能都不需要他们招,抓起血手便画了押。
关无艳一颗心沉到底,已经预感到此事棘手,她逼近狱卒要求:“给他们请大夫。”
乌黑眼珠似蕴含了深渊,狱卒被这摄人目光盯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回:“上头不让,此案凶残,说,说,说是不必等到秋后。”
关无艳强行压下情绪,转做弱女子神态,凄楚求狱卒:“大人,那便让我进去看看,好不好?”
一个女人,总不会劫狱,狱卒虽觉不对劲,却也抵抗不了美人哀求,当下开锁放了她进去。
所有人都是鞭伤,另有不同的,是丰收和展铁娃。
丰收赤/裸的上身,被用了烙刑,烧红的铁,将他的皮肉烙熟烙烂。
展铁娃断了两条腿,骨头如刺突出,痛得他纵使昏迷,仍呻/吟不断。
关无艳逐一看过所有人,包括仍被丰收死死护住的马丽娟。
所见触目惊心,令关无艳久久不能出声。
她在克制,她多想立刻马上,一脚踹碎这牢房,将他们通通带走。
他们会死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他们会死的!
可带走以后呢?
她已学会三思,三思,去他的三思!
永兴帝喜欢瞻前顾后,所以永远找不到时机。
但她关无艳,只要不是大军出动,不,什么,都阻挡不了她接下来要做的!
她站起身,身上水珠滴答,面容隐在暗处,一字一句,通知狱卒:
“我要告刑部,滥用酷刑,屈打成招,我本良民,为亲人,为天理公道!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手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