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贴里,束角带,中官帽,腰别牙牌,关无艳竟是换了宫里普通内监的打扮。
展家人在京城街上,恰巧看到过休沐出宫的内监,皇帝宣见,要低调也罢了,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呢?
不过,母子俩同步的,不合时宜地又想,关无艳身形高瘦挺拔,这一穿,加上不施粉黛的平静面容,倒有了阴柔俊美的味道。
关无艳开口,问出家人半截心声:“所以,皇帝是偷偷宣的我?”
胡长生:“那你去还是不去?”
.
车轱辘滚过青石地面,穿过灯火通明的热闹外城,又穿过未到宵禁却已安静下来的内城,紫禁红色的宫城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皇宫之大,一眼不能窥其全貌,关无艳前世不曾去过北平,不知两地宫城是否一个模样,但想来,该是同等气势磅礴。
关无艳心中滋味难言,她曾经冷漠且麻木,她却也是华夏血脉,想起前世,再看眼前,那难言里,便有了一份敬畏。
不为一国之主在此,只为历史的洪流下,不论世事如何变迁,这座宫城,永远傲然挺立于天地之间,它的故事,叫人敬畏。
她一路看着,视野逐渐缩小,前方出现一座红色城楼,正是东华门所在。
马车停在下马碑前,胡长生出示腰牌,守宫门的侍卫看过后,随即转向关无艳。
关无艳一直垂着头,此刻勾着背将腰弯得更低,恭敬递出牙牌,胡长生在旁淡淡解释:“王公公的人,碰上了捎一程。”
侍卫并不回应,只是拱拱手便退开,两人当即进了宫门。
胡长生提前交代了关无艳不可抬头,仿佛这宫里的每个阴暗角落,都藏着窥视目光,若见异样,便会突然蹿出咬上一口。
明月当空,照出两人斜长影子,走过拱桥,踏过地砖,上过台阶,广场开阔寂静,两人脚步落地,却没有半点声响。
胡长生欣慰于关无艳的配合,殊不知她已尽可能记住方位路线,不为什么,闲着也是闲着。
终于,两人停在了一处殿门前,不见侍卫,只有个年轻太监垂首站于门外,见到人来,头也不抬更不出声。
有些奇怪,关无艳仰起头,胡长生适时道:“这是武英殿,进去吧。”
门开着,里面幽深,跨过门槛前行几步后,才看到壁上一盏昏黄灯火,更奇怪了。
她转头,却见胡长生突然后退,厚重殿门无风自动,转瞬间已是关了起来。
同一时间,殿内一道劲风直冲关无艳面门袭来,关无艳迅速躲过,对面的黑衣蒙面男子一击不中,招式立刻变得狠辣。
关无艳无暇思索眼下情形,只下意识想拔刀,摸空后立刻改换身形,掌成爪,腿作鞭,反击如密网,男子只能接连防守,仍是被她逼到身前。
咫尺距离,杀意开始泄露,关无艳进攻不停,臂如蛇,腰如蛇尾,缠住男子紧要穴位,当即便要击打下去。
到此刻,男子露出的双眼中,终于盛满惊骇,若被击中,他,不死也残!
有人却比关无艳更快,幽深殿内飞出另一同样装束的男子,掌风看似绵软,实则裹挟凌厉杀意,无形风似能化做万剑齐发,这蕴含深厚内力的一掌,不好接。
关无艳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场考验,一场近乎不计生死的考验。
等回去的,关无艳磨牙想,高低得将胡长生给痛揍一顿。
这般想的关无艳,放开手下计划反攻的一号男子,又避过二号男子的掌风,看着三四五号黑衣人接连出现,她站在阴影之处,无声笑了起来。
身体是诚实的,体内血液似在翻涌发烫,战意使得全身毛孔颤栗,关无艳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
一把刀飞向关无艳,她接过后,犹如烽烟腾起,双方立刻厮杀起来。
是,关无艳很年轻,但她练习杀人术的时间,不会比一个武道老者少,因为训练残酷非常,她只是一个机器,被要求没有知觉的,日复一日地转动着。
没有点到为止,刀出鞘,便是要死人的,不是自己,就只能是他人。
一样的训练法子,偏偏她能活,凭的是比他人更狠,更快,更强。
她的天赋,就是杀人。
五个黑衣人越打越惊,他们不知,但他们应该庆幸,如今的关无艳,学会了克制天赋。
日子多美好啊,不是必要的话,打一架痛快过也就是了,见血多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