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何等风光的林总管,一朝沦落为阶下囚,接替他的还是个太监,姓许。
林太监似是见着了同类,先奉上大把银子不说,还想着说些大道理,譬如最不能得罪哪些主子,又最好不要投到哪位主子门下,想着趁机处好了关系,将来死的时候也是痛痛快快的,不必被折磨。
许太监不屑一顾,挥手叫人把林太监给拖走了,但心里还隐隐有些赞同,林太监这一手得罪了后宫里多少主子,就为了贵妃一个,短短几日送上去多少好东西,贵妃就算知道救不了他,也该着人来问问。
可到了这会儿,钟粹宫的大门还紧紧地关着。
贵妃心性薄凉,虽然这事儿跟许太监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到底在心里留了个影子,日后找谁,都千万不能找这位贵妃。
然而同样的消息落到别人的耳朵里,便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景仁宫。
纯嫔早早起身去了长春宫,嘉贵人就和仪贵人,还有来拜见的海常在陈常在说着闲话。
仪贵人听了有些难以理解,“贵妃娘娘先前纵人作践咱们,皇上不罚她也就算了,怎么哲妃娘娘反替她说上好话了?”
若说前些日子哲妃身边的人在内务府替她们说话的时候,仪贵人心里满满的感激,如今心却渐渐凉了,心中猜测难不成哲妃从前和善的模样,都是假装的不成?
明面上来拉拢她们,背地里却给贵妃说好话,好处全叫她得了?
海常在和陈常在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无语。
这消息从储秀宫出来,未必就是哲妃替贵妃说了好话,怎么不说皇上先前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呢?
倒也不是她们打听皇上的踪迹,但皇上一贯重视皇后,每次白日到后宫,都要先去皇后娘娘宫里,才移步别处的。
仪贵人之所以把话头对准哲妃,无非就是不敢指责皇后娘娘罢了。
眼瞧着上方的嘉贵人竟像是不打算说话,海常在没忍住就道:“妾身倒不敢说哲妃娘娘什么,只说自娘娘替咱们在内务府跟前说话之后,这些日子份例回回都给足了,我就不能说娘娘的一句不好。”
陈常在也跟着道:“连皇上都说了,内务府办事不力,怠慢了咱们,要把东西全都给咱们补回来。哲妃娘娘哪会在意这点东西,必然是替咱们着想,才跟皇上提了的。”
嘉贵人这时才接过话题,笑道:“皇上和娘娘们的事情,哪是咱们能随意乱说的?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每日吃得饱,睡得好,没那不长眼的奴才上来欺负咱们不就好了?”
仪贵人脸色便有些不好,嘟囔了两句自己不过是说个闲话罢了。
她也不是个傻的,自知这话一出,往后再见了嘉贵人等人就不是一路的人了。
只是心里还有些想不明白,大家都是潜邸出身,纵然现在位份低些,但将来资历上去了,未必不能争个一宫主位,何苦这么巴巴地往哲妃处去巴结。
海常在和陈常在不好在景仁宫久留,又待了片刻便回去了。
走了一路,袖子里的手炉已经没了多少热度,还得先去正殿前给贵妃行礼,两人在外面被风吹了好一阵子,才有人过来告诉她们贵妃已经歇息了,只好在外面行过礼才回去。
海常在和陈常在同住一间配殿,回了屋子换了一身烤暖了的衣裳,拥着添过炭火的手炉,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说起来,这些上好的炭火,还有秋日里的新衣裳,全都是托了哲妃的福才能用上。
否则内务府自有法子敷衍她们,东西是旧的,衣裳也要好久才能做好,甚至炭火都敢以次充好。
宫里缺这些东西吗?
那必然不能,不过是瞧着她们人微言轻,无宠也无靠山罢了。
——
转眼便已是十一月,永琏和皇后相继病了一场才好了,宫里的氛围总算轻快了一些。
大雪簌簌地落下来,趁着天气不错的日子,时舒便打发了人叫来嘉贵人,海常在和陈常在一起在雪地里烤肉,又或是收集雪水烹茶,日子过得还算逍遥。
只因近日来养心殿里出了个柏常在,连日得宠,虽封了常在,但皇上还是把她留在养心殿侍奉,并没分派宫殿。
但时舒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也见过这位皇上的新宠柏氏,的确生得花容月貌,得宠也实属正常。
嘉贵人此时便道:“若说得宠,娘娘也别谦虚,只看今日内务府给您送来的这肉,这炭火,都是最好的东西,偏叫我们占了您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