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摊开报纸,开玩笑说道,“我呀,看不惯横竖撇画,习惯了这圆圆圈圈。”陈小姐被她逗笑。“其实啊,我是在追国外的连载小说。”司徒指了指报纸的第三版,陈小姐大抵认出了一个“novel”的单词,似懂般响应点头。她不同于司徒小姐这种国外长大的洋闺秀,避免自己出糗还是岔开话题,“司徒小姐,听说今天厨房有从波士顿运来的龙虾。”
“Really?!哦,好想现在就能吃到呢!”
“晚餐特供哦!”陈小姐听闻司徒小姐最喜欢吃龙虾。
“现在就是啊!”司徒脱口而出。
“司徒小姐,现在是北平的早上八点,你的美国西部时间还没调回来啊!”陈小姐笑了笑。
司徒也自嘲,“都怪昨天晚上我被隔壁吵醒之后睡不好,脑袋还没醒来呢就以为自己在美国了。”
“你说的是住你隔壁602房的客人吗?”
“可不是。”
陈小姐回顾左右然后小声说道,“那是秦帅的副官周先生,今凌晨两点多回来的。昨晚你和何先生回去后,秦帅就一直坐在西图澜娅西餐厅里等他回来。两人一见面就上楼去了。”陈小姐掩着嘴边小声说道,“周副官的表情看上去可严肃了。”
司徒听她说完后便去西图澜娅西餐厅坐下。八点半,威廉下楼与她一道用餐。
期间威廉问她报纸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司徒回他,“我看的是小说来着,你有兴趣吗?”
威廉咬了一口三明治,示意让她挑些来讲。
“法国诗人和德国军人都喜欢上一位美丽的姑娘,两人的好友也觉得这姑娘不错,纷纷支招帮他们夺得姑娘的芳心。姑娘被这两位绅士的风度和才情折服,可一直犹豫不决。然后她就问她的一位美国的好朋友。她这位朋友是做贸易的,一边用奇货可居的方法教育这位姑娘,另一边她又向诗人和军人倒卖姑娘的喜恶。”
“那然后呢?姑娘怎么选择?”威廉觉得这故事十分有趣。
“我哪知道,这期报纸又没写到。”司徒笑了笑。“不过这故事的结局我猜到了八九分。”
“什么结局?”
“就是这个姑娘的好朋友啊,到最后一定会选择赢的一边站,否则她这好朋友就当不下去了,而且姑娘要是没着落了,她还不得亏了一封媒人红包。”
何威廉拿过她的报纸来看,扫了一眼第三版的小说,然后瞪了一眼司徒说了句“故弄玄虚”。司徒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威廉没跟她计较便又翻到前面第一二版去看。倒也没有其他,不过是欧洲战争方面的消息和一些经济影响。
司徒看他这般认真也知道是无趣了,吃完早餐就出门。何威廉问,“你是准备去顾夫人那边吗?”
“是的,先去顾夫人那边,前几天顾夫人说今天会在家里举办个小聚会,邀请各国的外使夫人出席。”
“顾夫人是位厉害人物,八面玲珑。多与她往来总能得到一些情报,但免不得要小心。秦帅交代的事,可得拜托你了。”
何威廉说这话分明透着一股担心却又起于周季夏,她心里虽难受,但他总归是挂念着自己的。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季夏的事跟我一直冷战下去。”
何威廉揉着她的手,温柔说道,“小小已经跟我说过,寿宴上的事与你无关。她说,多亏你在寿宴上帮衬着她。”
司徒抽回自己的手,心里一阵抽搐。“我是真的讨厌你现在的样子,何威廉。你所做的让我不由地觉得,我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难堪至极。”可她更讨厌自己,明知所爱如沟壑却依旧飞蛾扑火。
威廉张嘴欲加解释,可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时只能沉默。他是尴尬且为难的,他对此也感到十分的无力。“放心,威廉,我比你理性,知道此刻不是耍脾性的时候。我会帮周季夏,是因为周家,何家和司徒家唇亡齿寒。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傻到去打破这种平衡关系。”
“我只求你一点,威廉,千万不要让我努力的一切都付诸流水,不要让我成为一个笑话。”
我是爱你的,
真切如山川河流。
你是寡凉的,
透彻如雪山积融。
我忍受着妒忌与寂寞,
也奢望着温柔与守候。
我是这般无望地爱着你,
以自尊,以此生。
下午三点,秦少庄与何威廉去了祥凤楼看戏。路上见到一些军兵在街上巡逻似乎在找人。何威廉知ʝʂɠ道,自从总统府出事北平就落入元家手上了,可他不明白的是,他们今日大张旗鼓地找什么人?何威廉真想打探,奈何秦少庄闭目坐在一旁。
到了祥凤楼时何威廉看到戏牌子上面写着今日演出《四郎探母》唱的是第二场盗令。何威廉算半个洋人,对京剧可谓是一窍不通。然而秦少庄邀请他时,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