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喻笑了笑,给她说一件事。
“我刚到上海没多久你哥就带我回岭南了。”秦喻回忆那段日子,心里的笑洋溢在脸上。为了隐藏身份,她曾经女扮男装,“不仅是头发也剪短了。”她抓如今的及肩头发,有些怀念之前的短发自己。“其实最难的找一双男士皮鞋。”她看着眼前的高跟鞋说道。“毕竟,没有一双5码的男士皮鞋。”
后来,周云卿特地让季夏试了全法国的鞋店,最后才找到现如今秦喻脚上穿的这个牌子。周云卿让季夏订做几双大码的男童皮鞋给他寄回去。如今想明白,当中竟是这般曲折。
“原来,我哥对你的爱这么深沉。”在季夏看来周云卿虽然内敛,但爱一个人的话他是会心心念念这个人的。
“你看,我没说错吧,他是爱我的。”
秦喻特别得意地说出这句话,仿佛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但她俩都清楚,周云卿娶不了秦喻。
“小小,但你是有机会成为我嫂子的。”秦喻倒是真的希望她和秦少庄开花结果。
“阿喻,我何曾不是一直在想我是要当秦太太,还是要但周家大小姐。”
季夏把过年前周云卿寄来的信交给秦喻。上面除了家长里短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孟子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此生已交付于党,交于国。父亲所求亦然,周家亦然。望幼妹及早择断。】
这无疑是一封警告信。如果她选择奉天,她失去的将会是整个周家。而这并非是季夏一人的处境,秦喻也是这般煎熬。
晚饭后,秦喻便回去了。元承文下午捎了电话回来说要到城外玩几天,这几日便不回去了。这通电话落秦喻耳朵里,便是醋溜楼一句,“你俩什么关系呀!”
“屋主与租客。”
秦喻回去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季夏送她到门外,车刚要开她又喝停了,探出半个身子来叫季夏。
“小小!小小!”
“怎么了,落东西了?”
“小小,我就是有句话忘了跟你说。”
“什么话?”
“不论是周家大小姐还是秦太太,你都得是周季夏。”
夜是那么的黑,路是那么的长。季夏看着秦喻离开的车子,车灯慢慢消失在她视线里。“软禁”周公馆这么久,季夏第一次踏出门只为送她离开。秦喻从来都不称呼她小名的,但她今天只叫唤“小小”。
“小小。”季夏呢喃了一句,“阿喻是不是有话没告诉我?”
【不论是周家大小姐还是秦太太,你都得是周季夏。】
季夏想起多年前外滩的那个晚上。多年前,李太太就曾经告诉过她——若不作主,便成别人附属。
【小小,你知ʝʂɠ道我们女人的姓氏就是一生吗?】
【谁会记得我木岚这个名字?谁又曾记得我也为了这轰轰烈烈的革命赔了青春与孩子。】
第111章 此生一诺许,白头到人间(8)
有这么一首诗:
迷醉你以爱的执着
我不伸手推你的房门
开你的房门以一首恋歌
无人知晓我如清风吹过
使你感情的浪花翩翩起舞
无人知晓我似圆月的引力
使你的心潮涨落起伏。
季夏梦到秦少庄了。他攀过院前的连理枝进了周公馆。梦里的秦少庄穿着一身军装,他猫着身子从阳台跳了进来。落地时,雪地上落下了他的前脚掌的鞋印。
在法国时秦少庄就说过季夏,夜里关好门户。季夏有记着,但寻思着自己已是个重重看守的人质,“门户”二字似乎也不知从何说起。
梦里的秦少庄有些冷。他的手指抚在他脸上时冷得发疼。季夏是被这霎时的凉气给惊醒的。睁开眼时秦少庄示意噤声,眼角却轻柔的笑意。
“你来了。”季夏拉下他的手枕着问他,“手怎么这么凉?”
“在外面站了一会。”
“为什么?”
“怕你吵醒你,又怕你还在生气。”
季夏挪了挪位置,拉开半边被子给他。眯着眼说,“我是这么小气的么?”
“嗯,你只是起床气有点大。”
季夏想起有一次被秦少庄叫醒起来吃早餐,结果被季夏冷落了一天,一句话也不搭理。后来他解释说,那是他第一次做早餐却被她冷战了一天,想来委屈得很。季夏第二天做了一顿午餐,当做赔礼道歉,却被他记上了。“想用一顿午餐弥补我?哼!”事实是,两人都很诚实——季夏吃光了他做的早餐,秦少庄清掉了她做的午饭。
我不是要生你气,我只是要你来哄我而已。这般温柔的秦少庄并且这么近距离出现,季夏相信——是在梦里无疑。
秦少庄的左手被她枕在枕头上,眼前周季夏不似之前那般冷言冷语,假寐的她忽然眼角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