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也知道的,他都马上带我回南洋了。”季夏的意思是,周伯邑是不会在平镇久留的。而且,他也不能留下来。他的去留之前已经被南北方下命令了。族长不在平镇,周氏一族如何安宁。
“你父亲去警察局捞人,你知道对方什么来头?”三少奶奶问。
季夏闻言不多语,但脸色是称不上好的。三少奶奶想起了她去年被劫的事,听闻那帮土匪被乡公所审完就送到警察局了。她是一时大意,想不起这茬事。
“干妈知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也怪干妈,早该接你来香港的,换个环境也是好的。”三少奶奶一时内疚,握着她手宽慰道。
“Right!Hermia早该过来陪陪你的!对了,Hermia你的课上得怎么样?我给找的外语老师还不错吧?”Charles先生问。
“挺好的。”季夏对这位Charles先生没有太多的好感。大概是认为他是要来抢走三少奶奶的。
“Charles,语言并不是她的障碍。她父亲送她来我这里,是让她收收心。这段时间听说你可经了不少事啊。”三少奶奶说得避重就轻,季夏也是明白。
“I see,Susan!业精于勤荒于嬉!”
Susan是三少奶奶的英文名字,旁人已经不大称呼了。季夏也就见何先生还有三少奶奶娘家的人称呼过。如今大家都称呼她一声,苏老板。离了平镇,连“何夫人”这称呼也不多闻。
季夏其实明白Charles先生这般殷勤和努力的,太像秦少庄了。可她想不明白,到了香港后她连寄五封信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是已经深信了之前她与元二少私奔的传闻吗?直到周伯邑到埠香港后,管家交给他一摞信件。收件人——秦少庄,收件地址——天津奉军公署。
季夏当时的脸红得很。一是有种被当众揭秘的羞愧,二是气得脸红了。三少奶奶讶异地问管家,“这信怎么没寄出去?”
“回夫人,这地址和收件人……敏感得很。”
敏感得很,这个四个字更是让季夏内心委屈得很。
三少奶奶也不多话,把信拿了过来。“女孩子的心事倒落你们手里了。”然后把季夏抱过来。
“小小……”周伯邑看着眼眶红红的她。他也是心疼的,自己的女儿被这番对待。“过来爸爸这边,我们聊聊。”
“管家,劳你把信给寄了。”周伯邑看着三少奶奶说道,“留存到现在,不就是让我做回主吗?”
三少奶奶放开季夏,“管家,还不快去找邮差。”
第77章 春·多事年年二月风(15)
1917年的五月是多事之秋。南北双方和谈,决定对德断交后,元总理便乘风而行,邀请各省督军召开军事会议。有了对德断交的前事铺垫,各系老大大约也能猜测到这军事会议后面的实际——想与各派军方商量对德宣战事宜。
山东的,山西的,直隶的,两广的,安徽的,当然,少不了奉天的。立场明确的,自己带人进京赴会;立场模棱两可的,派自己人做代表赴会;当然,也有坚决不参战的,坚决不出席会议。
原本就是一场军事会议,到最后竟然演变成“逼宫”。
军事会议的最终结果是支持对德宣战,但忍让已久的倪总统绝不在宣战这一问题妥协,直言——对德断交已是他的底线。即便元啸声明加入协约国对德宣战但不参战。
议员们召开国会商讨,结果各方议员遭遇早已被军方安排的“公民请愿团”围攻。最后请愿团的代表允许进入议会听政,但议会对此案也是悬而未决,结果翌日再议
公民代表团要求马上宣决对德宣战,议员对于这种“绑架议会”的行为甚为气愤,致电要求元啸马上到国会解决。
元啸抵达国会后,众议员已经被围困国会十小时了,连晚饭都没有吃。此刻他们可谓是对元啸恨得咬牙切齿。还没商讨出方案,众议员又开始了骂战。
最后众议院院长提出方案:元啸遣散请愿团,宣战案交军事和外交审查委员会联合审查,待结果出来后再开议会。
“既然要遣散请愿团,那我即刻回国务院下令。”说罢便提脚往外走。
“总理还是在国会下令吧!暴徒已经堵在了门口,总理出去,是不顾安危了?”
何威廉在议员中走出来说出这话。久居商场的他也许不算懂政治,但绝对比这班议员懂人心。“既然总理的卫队也在,何不派个人出去说清情理。请愿团的公民也不是不懂总理的情理。刚刚在听政的时候,请愿团的代表可是说,‘如果议会不听从他们的请愿,便要求政府解散国会’。如此精确的诉求,怕是他们要跟元总理商量哪些议员可以跟总理重组内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