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过去,村里人趁着天晴,把田地里还没完全长大的菽豆都收了起来。
麦子从中挑了不少颗大荚厚的豆株出来,用来留种。
等到第二日,麦子小草去上课时,本应该在家休息的池西依旧来了石老家,手上包的严严实实,脑袋还在摇摇晃晃背诵着词句。
石老也没有多说,依旧按着常态,教授着课业。
初冬的日子格外干冷,所有人的脸上裂开了一层层皮,大牛几个小孩年纪小,禁不住久坐,说是等到开春再来。
直到池西的手好的差不多时,用剩下的纸墨,默了一本千字文出来,麦子她们才开始从背诵转到默写的阶段。
就着一块硕大的石头,几个人搬着小木凳,翻来覆去的用木棍在沙地里誊写,夹杂着石老偶尔蹦出来的经句,这个冬日在背书声中悄然接近。
听到窗外沙沙的声音,雪压到了屋外的枝头上。
麦子也终于把炭笔捯饬出来了,开始在白墙上誊写着三字经的内容,以后大家就不用各自传阅那本快烂成残章的书纸了。
池西试了试手,发现这炭笔确实好用,就是写起来断断续续的,开始默着《论语》的章句。
第100章 年味
大雨纷飞, 无数颗雪粒从天上飘下,四处飞卷,落在正誊写书文两人的身上。用这炭笔, 麦子可比池西要得心应手的多, 流畅的字体籁籁而下。
等两人书写完毕,里正家的墙, 只剩下两面空白的, 其他的墙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颇有了几分文学艺术的气息。
几人出了门, 院子外的雪压的更厚, 一行村人背着红砖过去,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天越发的冷,大家在窑炉边搭了个棚子,一边取暖一边烧砖。
麦子正在窑炉旁边试着垒一个火炕出来, 冬天里太冷,石老这些日子咳的越来越严重, 希望这火炕能缓解上几分。
麦子在一旁起了土灶出来, 从里面顺了一个烟道出来, 通向火炕口。
再用砖在里面排列出气道, 覆上砂泥浆。
这么风干了几天, 起火用时, 却发现那烟一股劲的从炕底下冒出来。
麦子只好将炕拆了重砌, 这炕若是真拿来用了, 第一个就得先把人熏死,碳气中毒。
看来是排烟口没做好, 有了窑炉的经验,麦子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
等到第二次起火烧炕时, 那烟倒是不从炕底下冒了,改从炕面上冒烟。在麦子换了无数办法后,终于发现,用黄泥和干草杆揉制的土,更容易封闭和保温。
这时,寒冬已经彻底来临了,河面上的冰层结实的能站下一个成年人。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柱,瓦片上厚厚的一沓雪,时不时的往下落。
若是没有这瓦片,今年这雪不知道要压塌多少人的屋粱。
麦子和小草一起给石老把屋里的火炕盘好后,刺冷的屋子里终于回了一些暖意。
石老躺在炕上,一阵热意从腰间扩散,身上的酸痛缓解了不少,舒坦的他吐出一口气。
“这炕真热乎啊,屋子里都热起来了。”村民松了松衣襟,脚上的雪已经化了,半个腿脚和鞋都带着些湿意。
几个村民跑屋外去,盯着屋顶上冒出来的烟囱,也没冒烟啊。
“奇怪,这烟跑哪去了。”
听到牛大头的大嗓门,村民们也纷纷出去看了热闹,这烟怎就没了。
“烟,是不是还在这炕里跑着?”槐花观察着灶连着炕的管道,提出了猜想。
“对!这烟还得跑一会呢,才能跑出去。”
小草喜滋滋的回答了槐花的问题,这可是她和麦子一起做出来的,这火炕的结构,比窑炉还要麻烦。
火炕最关键的就是里面那排气走向,她和麦子试了七八天的排列,才把这热气留在了炕里。
过了半响,一丝丝清烟从烟囱里缓缓冒出,盘绕成圈圈再消散。
有了这火炕,窑炉除了还在修房子搭灶的村民,几乎没有人在外面游荡,个个都蜷缩在屋子里过冬。
麦子和小草分别去排查了一下,看着大家搭的炕没甚问题,顺便提醒了村民们开窗通风一事。
一晃眼,年节将至。
去岁过年,还是在深山的竹林里。简简单单的吃了碗笋干炖肉,里面的肉也只有几块猪油渣,就算是过了个囫囵年。
麦子和小草清点了手中的食物,一小块猪腿,一罐子獾肉油,笋干,芋头,腌鱼,刚收回来的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