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我在山脚采摘些食材,正好看到那个村长带着他那婆娘和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进村口那嘀咕着什么,我躲得远,隐约听到什么女孩,体弱之类的,那男的长得个儿高高,大大的鹰钩鼻很显眼,而且他穿得很奇怪,反正我看不惯,一身墨绿色,连鞋子都是墨绿色的,我印象很深。”
“正是这个人,我在火灾那天的清早也看到了。那天他还是一身墨绿色,大大的鹰钩鼻绝对错不了!”
“更何况,两次我都和他擦肩而过”,大叔生怕我不相信似的,急切地补充道,“我做厨子的,对味道很敏感。那人身上有瓜果和奶混合的甜味,比较淡,靠近了才能闻到。”
“我没闻过那种味道,所以非常敏感。”
我心下了然,没想到邱院长居然亲自来了。或许失踪案和火灾的目标其实都是我,而老爹其实仅仅只是被我卷进了这场阴谋当中?
我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依旧不愿承认老爹与邱全仁有什么瓜葛。
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已经快到绵远村了,我有些紧张。
大叔开到一块平地便停了下来,“小闺女,村子的出口就在前面了,那儿不好停车,我就送你到这儿啦。”
“好嘞,谢谢叔。”,我麻利地跳下车,对大叔露出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大叔快去接婶婶吧!我过两天还去你家吃馄饨!”
“好嘞!那一百块钱够你赊几百回账啦哈哈哈哈”,大叔调转车头,从我也挥挥手,洪亮又爽朗的笑声洒遍了整条道。
我望着渐行渐远的三轮车,头一回毫无负担地由衷地笑着,灿烂快乐地笑着。大叔大婶他们爽朗热情的性格,朝气蓬勃的生命力,以及绝不低头的倔强顽强,真真像极了我的老爹。
活着真的很美好,这样活着难怪会觉得很美好啊,我的老爹。
转身望向前方不远处的村子,零星散落的破败屋子无一不在昭示着久无人烟的清冷。我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慢慢朝着村子走去。
凭借自己残缺的记忆,我勉强走到了村中心。绵远村当真是无人居住,一路走来,路边的田里全都长满了杂草,满目枯败。
记忆中烟火缭绕的村中心也早已冷冷清清,落满灰尘。越往里走,心里越往下沉。难不成,当年的孤寡老人都去世了?绵远村当真成了一个人都没有的弃村了吗?
正当我凭着记忆艰难地穿梭在结满蜘蛛网的屋檐下时,一不小心被突然滚出来的一个水杯绊了个趔趄。
我顺着水杯滚出的方向望去,在屋檐的阴影笼罩下,正做着一个身形拘偻,满头枯草般白发的老婆婆。
她坐在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藤椅上,眼睛深深地凹陷在满是沟壑的脸上,面无表情,目光混浊地盯着我。
见我看到她,也不开口说话,只傲慢地缓缓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将水杯捡起来给她。
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本就诡异至极,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老婆婆就更加令人寒颤。我本能地就像逃离,但弄清楚真相,让老爹在我心里彻底和邱全仁毫无关系的迫切又使我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我试探性地捡起水杯,一点一点走向那个婆婆,慢慢将水杯放在她的脚边。
她依旧是一眼不发,混浊地双眼无神地盯着我,根本看不出有没有聚焦,是不是盲人。
我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时,她突兀地说道,“华丫头。”
她看得见!我有些吃惊,“您认识我?”
“呵呵”,老人仿佛声带撕裂般沙哑刺耳的笑声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她裂开满是褶皱的嘴巴笑着,抬头盯着我良久,藏满污垢的长指甲深深掐进藤椅中,“认识?当然认识了,我做梦都在想你啊,华丫头。”
“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长的一个样啊,根本没变样。你现在多少岁?十七十八岁吗?”
“哦不对,”,老婆婆慢慢移动着脑袋,裂开的嘴角就没有放下去过,整个人都透着诡异,“我怎么能给忘了,你也是活体。让我猜猜你现在多少岁?”
老婆婆突然地立起了上半身,直直地向我凑近。
我惊呼一声,被扑面而来的那种濒临死亡才会有的腐朽气息惊地后退几步。
“你到底是谁?什么活体?你在说什么东西?我二十四岁,不是十八岁!”,我有些惊恐,又有些恼怒,她再说什么胡话,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吓人。
“二十四?”,她有些得意方才将我吓一跳,缓缓又靠回了藤椅,眯起双眼,“二十四,真好啊华丫头,能活这么久。”
呸呸呸,她说什么丧气话。我有些生气,也不再害怕,壮着胆子仔细打量着她,企图认出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