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朝她做着口型:别怕,也别动。
那藤蔓像蛇一样攀附在房梁上,一寸寸地移动着,诡异的眼球被藤蔓托起,缓缓转动着环顾四周。
眼看着就要转到沈灵雨这边,她攥紧刀柄,微微弓起身子,压住心中的恶心与恐惧,强迫自己死死地盯着藤蔓上的眼睛。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正当她要挥刀的时候,那藤蔓倏尔飞速缩了回去,紧接着,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传来。
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沈灵雨和宋良的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只听宋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他终于打开门出去了。
沈灵雨放松了些身子,抹了一把额角的汗,下意识抬头去看白玉禾,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心照不宣,顺着房梁一点点移到来时的暗门,依照原路从地窖溜了出去。
沈灵雨爬到化成大猫的白玉禾背上,问:“方才是谁在敲门?”
“是鬼蝶,”见她迟迟没有说话,白玉禾补充道,“他能够隐藏身形,一向神出鬼没,你不用担心。”
走之前,沈灵雨回身望了一眼,她总觉得方才在房中,云杉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存在。
她心道,会来救你的,我们很快便会回来救你。
回客栈的路上,沈灵雨反复思考着同一个问题:为何云杉不跑?
白玉禾见她一路无言,一猜便知她心中所想,于是开口道:“因为她的妖丹被宋良抢走了。”
“嗯?”沈灵雨下意识应了一声,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云杉的事?”
沈灵雨半天听不到他的回应,只当他在专心赶路,于是便摸着雪白的猫毛陷入沉思。
那间过分华丽的小屋最终与宋良的房间相连,之前在学堂借宿的时候,沈灵雨没机会接近此处,方才一看,才发现那里的门窗门槛皆由桃木制成,上面还另贴了辟邪的符咒,很少有妖能够从他那扇门进出。
而另一头连接地窖的小屋又布着锁妖阵,云杉本就虚弱无比,如此看来,她的出路已经彻底被宋良封死。
更重要的是——白玉禾方才说,云杉没了妖丹。
妖与妖之间存在着某种感知,有时她无法知晓的事,白玉禾却能弄得一清二楚,这给她带来了不少便利。
她问:“白玉禾,若我取你妖丹却不伤你性命,你也会变成云杉如今的模样吗?”
白玉禾听完,假装害怕道:“你说什么,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打我的主意?”
沈灵雨揪了揪眼前摇摇晃晃的猫耳,道:“不,你我已结契,我不会再取你的妖丹。”
白玉禾甩了甩头,躲开她的手,随后正色道:“云杉之所以有如此惨状,并不全是因为妖丹被取,我想,这个宋良应该还对她做了什么。
“至于具体做了什么,就得问他本人了,只是他现在长期服用妖血,已经与怪物无异,只凭你我二人,很难将他控制住。”
听到“怪物”二字,沈灵雨忍不住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只来回扭动的大眼珠子,一时没忍住,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你没事罢?”白玉禾大惊失色,“你忍着点,千万别吐到我背上……”
周围的天空渐渐亮起,秋日的晨风带了丝丝凉意,沈灵雨俯了俯身,尽可能地把自己埋进白猫温暖的毛里。
白玉禾觉察到她的动作,故作轻松地随口一问:“说起来,当初你师父为何派你来捉我啊?”
沈灵雨轻笑一声,自她与他相识以来,他总是不着痕迹地打探,她之前一直对此事三缄其口。不过如今细细想来,这件事确实存在诸多疑点,别说白玉禾想知道,就连她对此也有几分好奇。
于是她坦言道:“我师父在云游之前对我说,京城的宁远侯世子身世可疑,十年前,明明身死,却又忽然复活。
“他推测,世子可能是只盘踞在京城多年的大妖,若是能够将其捉到,我的名字自可以响彻猎妖界。”
“所以你就因为师父的一句话将自己嫁了?”白玉禾哼道,“你的野心和意志……还真是够强大的。”
过了半晌,他忽然问:“你之前捉其他大妖的时候也会用这类似的法子吗?”
“是又如何?我们清风观的人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
“阿灵,没人会说自己‘无所不用其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