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劝他。
她一向是这样的,孤傲,疏离,甚至有些冷漠。
他有时候会想,这样的师姐,究竟会为什么样的人心动?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因为他了解她,为了避免分离与背叛,她会选择过早地回避,竖好尖刺,独自躲进无人能到达的硬壳中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破开坚冰、拨开荆棘,来到她身边呢?
见他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沈灵雨笑笑,轻松道:“可是如今,你已经有了软肋,也有了牵挂。”
听了这话,萧嵘的脸颊上泛起了一层红晕,不再开口。
“明日一早你们就走,不用同我们道别,”见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沈灵雨心中了然,“阿嵘,万事小心,千万别死了。”
*
这天夜里,沈灵雨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衣襟被冷汗浸湿,黏黏腻腻地贴在身上。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宋良的那间学堂,她顺着篱笆一直走到绿意最浓处,随后,她拨开灌木的叶子,抬眼望向小屋的雕花房檐。
她又回到这里了,可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白日里觉得此地诡异,放心不下吗?
可是她已经将蓝羽派去盯梢,若真有什么动静,她会感知到的。
她知道自己入了梦,她在梦中的小屋门前徘徊,将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竟然直接将屋门推开了。
屋内还是一片漆黑,不知为何,门外皎洁的月光无法照进来。
她壮着胆子抬腿迈进门槛,向屋内探去,一阵阴冷的风顺着她的脸颊刮过,像是来自遥远的洞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夹在两指之间,心中默念口诀,“噗”地一声,符纸被点燃,然而只是明灭了两下,便离奇地熄灭了。
就在那刹那间的火光的照射下,沈灵雨发现小屋中央的地面上有一扇不大不小的方形窄门,刚好能容纳一人通过。
这个屋子里果然暗藏玄机。
这扇门此时是开着的,沈灵雨刚探过头去,想要看清底下为何物,符火便熄灭了。
她不敢贸然行动,正在思索,忽听得从那扇门的下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呼喊。
是女人的声音,尖锐而又歇斯底里。
那人喊的是……
“救我!”
好冷!沈灵雨猛地从梦中惊醒,她一把扯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可是无论过了多久,那彻骨的寒气依旧在她身上四处攀爬。
她这才发觉,梦中的冷意已经一点点泛滥到现实中来了。
她坐在榻上缓了好一会儿,待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之后,她撑起身子一看,只见青恒正在地上的被褥之间睡得正香。
可是白玉禾却不在屋内。
*
沈灵雨披着外衣推开门,来到院中,月色如水,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她觉得一阵暖意正顺着皮肤渗入体内,不由得在院中立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从梦里带出的寒气被月光驱散,她四处看了看,随后轻声唤道:“白玉禾。”
无人回应。
“白玉禾?”
回答她的只有鸱鸮的阵阵鸣叫。
沈灵雨转了转眼珠,随后咳嗽两声,一字一顿地叫道:“小、黑!”
房檐上这才垂下一小截毛茸茸的白尾巴,不情不愿地摇晃了一下。
沈灵雨偷偷笑了笑,翻身跃上房檐,来到白猫的身侧坐下,直接上手揉了揉他的猫头,道:“白玉禾,我还是觉得宋良那边不太对劲。”
白猫本想嫌弃地躲开,却发现她的手似乎比往日冷上些许,只好任由她摸着,充当一个小暖炉。
她越摸越起劲,用手指抓了抓他的下巴,白猫呼噜呼噜地叫了一阵,张开爪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懒洋洋地趴在沈灵雨的腿上,还不忘嗲嗲地喵一声。
沈灵雨一面继续揉着猫头,一面道:“我想现下就过去看看,你同我一起去。”
“不行。”
白玉禾不容置喙地拒绝,话音未落,他倏尔恢复了人形。
沈灵雨愣怔地垂眼看她,只见他整个人侧卧在房檐上,头枕着她的腿,她的手指正插进他如墨的长发中。
沈灵雨:“……”
她一把推开白玉禾,不料没有控制好力度,差点将他推下去。
白玉禾踉跄爬起身,脚下一深一浅地回到她身边,缓缓坐下:“阿灵我且问你,今日是十月十几了?”
沈灵雨抬头望天,故意装傻:“不晓得,你知道我向来不在意那些日子。”
“十月十五,”白玉禾咬牙提醒她道,“我不是早就同你说过吗,十五的晚上不要来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