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雨晃神片刻,只见滕青倏尔从椅上蹿起,闪至榻前,朝榻上的男人张开血盆大口。
千鹤见沈灵雨惊得就要站起身,忙按住她的肩膀,道:“不用担心,阿青不吃人,只是稍微吸食一些精气罢了,他死不了,回去睡上三日便能补回来。”
沈灵雨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恍然道:“原来那些男子被你唤到屋内的男子,是用来喂滕青的。”
千鹤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在确定她不会伤害滕青之后,千鹤坦白道:“阿青是只青竹蛇妖。”
沈灵雨点点头,果然与她想的一样。
青竹蛇,又名竹叶青蛇,此妖原身碧绿如翠,擅长用竹捕食,与魈姑同属“至危级”妖物,被他们盯上的猎物多被竹子开膛破肚,死状惨烈。
这同画舫上几桩命案的作案手法非常相似。
也难怪千鹤觉察到她是猎妖师后,对她动了杀心。
但是一切都太过刻意,看千鹤的反应,极有可能是舫上的某妖为了陷害滕青故意为之。
千鹤将手里拿着的衣服递过去,正色道:“这个给你,我给你的两位朋友也准备了份,你们平日里得扮作婢女小厮,要委屈几日。”
沈灵雨接过那件粗布衣裳,又将她递过来的香囊放在手中把玩。
“若想留在船上,最重要的便是气息,”见沈灵雨好奇,千鹤解释道,“船上的众妖便是靠这香囊掩盖妖气的,相应的,它也可以替你们掩盖人气。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
沈灵雨等人在船上风平浪静地住了三日,船上的那些婢女小厮在他们眼中渐渐恢复了正常样貌,却迟迟没有新的发现。
这天一大早,一群衙役浩浩荡荡地上了船,在走廊分列两行,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或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或不耐烦地活动手脚关节,大有几分倨傲不逊之态。
在他们身侧站了一群正窃窃私语的婢女小厮,沈灵雨和夏枝枝穿着粗布衣裳,梳着乖巧的双髻,扮作婢女隐在人群之中。
千鹤同一众乐伶歌女站在另一边,人人神色各异,各怀心思。
不多时,屋内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正用帕子擦着额角的汗珠:“唔,千鹤娘子的房间确实并无蹊跷之处,不过各位放心,此案我们已胸有成竹,定能尽早将贼人捉拿归案。”
“李捕头,这分明是妖孽作祟,此妖太过猖狂,难不成我们啼州百姓要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吗?”
“章老板,你也知道,咱们县令家的公子也是死在这妖物手上,县太爷格外重视此事,已经遣人去请猎妖师了,”李捕头将目光放在画舫老板身上,根本懒得掩饰眼神中的轻蔑,“县令之子一案尚未有定论,其他人自然也要再等上一等了。”
章老板听了这话,甚是为难地绞着手中帕子,过了半晌,脸上灿烂如常:“既然李捕头说已经请了猎妖师,我们也能稍稍安心些。”
说罢,她将一锭银子塞到李捕头手中,向他眨眨眼:“劳烦官爷费心,平日里多帮衬着些,等以后啊都来画舫听曲儿来。”
将一行人送走之后,章老板脸上的笑容全然不见,她冷着眼,一个个地打量着走廊里的众人,随后停在了千鹤面前,见状,千鹤身边的歌女忙向两旁挪了挪。
“我不管事实如何,此人确实是死在你的屋里,千鹤,抬起头来。”
千鹤刚扬起下巴,下一瞬,便被章老板狠狠甩了一记耳光,她登时头晕目眩,捂住涨红的脸颊,几欲昏倒。
眼下不可妄动,沈灵雨在袖中攥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章老板:死八爪鱼,早知她在船上如此狠辣,当时就该多揍她几拳!
只见章老板揉了揉自己的手,忽而转身面向众人,迈开步子,道:“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她随手一点,一个婢女吓得打了个寒噤,忙道:“不、不可害人性命……”
“瞧你那鹌鹑样!”章老板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抖如筛糠的婢女,随后环视四周,道,“怕什么?只要你们好好给我挣钱,不节外生枝,我自然保你们性命无虞,远离猎妖师的追捕。
“但倘若你们瞒我、骗我……”她忽地停在夏枝枝身前,眯起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夏枝枝被沈灵雨偷偷掐了一把,忙学着身旁的婢女做瑟瑟发抖之态,章老板哼了一声,继续迈开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