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人搭理自己, 她继续小心翼翼地问:“还是说入了幻境?”
眼见着一只胖头鱼就要凑到自己身旁, 她吓得冷汗直冒,恐惧顿时转化为愤怒,随即将这怒气移到自家师兄身上,她将他猛地一搡:“师兄, 你倒是说句话啊!”
甘晨被她推得差点扑倒在地上,他回了回神, 握紧腰间宝剑,强作镇静道:“看样子只有咱们能看到这些景象,眼下还是莫要轻举妄动。”
明明身在这些妖物之间,却觉察不到任何妖气,加上他们很有可能中了幻术,根本分不清眼下这些究竟是人是妖。
既然分辨不出,便不能轻易动手。
“不是幻术也不是幻境,”沈灵雨将茶盏凑到嘴边喝了两口,道,“是有人特地让咱们看清楚船上这些东西的真身。”
夏枝枝眨眨眼,心直口快地问:“为什么?”
一旁的甘晨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夏枝枝看了看甘晨,又看了看沈灵雨,仿佛桌上只她一人是傻子,她撅起嘴来,闷声道:“你们能不能别打哑谜啊?”
甘晨望向她,讪讪一笑,解释道:“眼下看似能将谁是人是妖看得一清二楚,但也被混淆了视听,若是想要找出真凶更是难上加难。”
“看来此妖早有准备,”沈灵雨抬起头,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远处静立着的千鹤身上,“没准正躲在暗处,游刃有余地观察着我们呢。”
千鹤抱着琵琶,同样也在望着她。
沈灵雨敛了敛袖子,施施然站起身,对二人说:“你们在此处等一等,我去同那位朋友说说话。”
没想到夏枝枝立刻炸了毛:“欸,别走啊,你要同谁说话啊?”她在她身后伸长脖子看了又看,终于瞅见千鹤,不由得感叹,真是好漂亮的人!
见沈灵雨向自己走来,千鹤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她回撤两步,隐入画柱的阴影中,待她走近,千鹤道:“你还是回来了。”
“我如今明白你为何不要我插手此事了。”沈灵雨开门见山道,随后,她向千鹤身后瞥了一眼。
滕青觉察到她的目光,微微欠了欠身。
“画舫老板这是雇了些妖怪替她干活?”
“……没错,整座画舫,上至老板、舞姬乐伶,下至婢女小厮、管事婆子,全部都是妖所扮。”
入夜之时,画舫从江上缓缓驶向岸边,迎接那些最为尊贵的宾客,届时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而每当太阳升起,宾客尽归,画舫便重回江上,成了一座诡异非常的妖船。
沈灵雨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回头看了看,只见夏枝枝正拼命拒绝一只鲶鱼精给自己倒酒,而甘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此处。
于是她轻轻拉住千鹤的胳膊,凑到她的耳边道:“你先前不让我查,是不是知道此事与蓬莱有关?”
没想到千鹤登时脸色煞白,她望着沈灵雨的眼睛,而后者也同样回望着她。
即使知道蓬莱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她也一定要查吗?她究竟是何人,竟然敢只身与蓬莱相争?
千鹤见过太多猎妖师空手而归,甚至落荒而逃,与蓬莱作对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而她呢——对她来说,救治滕青才是最要紧的,她知道自己是个软弱的人,根本没有能力插手。
不过……若是沈灵雨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做到。
于是她笑了笑,道:“随我来。”
沈灵雨跟着千鹤一路来到滕青的屋内,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陈设,最后将目光放在榻上层层叠叠的被褥之间。
千鹤冷不丁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
沈灵雨拱手:“沈灵雨,来自听泉镇的清风观。”
她并没有回答师从何人,毕竟无为子常对她念叨,叫她出去混莫要说出他的名字,久而久之,她便真的不愿说了。
“我本是昆仑的剑修,自从三年前阿青舍命救我,我便带着他逃离宗门,寻找药草,”千鹤俯身在木匣中翻找了好一阵,随后回过身道,“阿灵——我可以叫你阿灵吗?”
竟是剑修?沈灵雨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抱在怀中的琵琶,心道,果然有才华的人,在哪里都能发光啊……
她回了回神,问:“榻上的是何人?”
千鹤道:“好像是个商户家的长子,没问太多,一进门便打晕了。”
“你——”沈灵雨想问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犹犹豫豫了好一阵,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一个“你”字还没下文,便听千鹤欢快道:
“阿青,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