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禾垂目不答。
裴知还翻手挽了个剑花，将长剑上的妖血尽数甩去，望向脸色愈发苍白的白玉禾道：“你现在不让开也无妨，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死。”
“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白玉禾下意识攥紧沈灵雨的手，对裴知还道，“她的父亲，究竟是何人？”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提问，裴知还眼底闪过一丝犹疑，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见状，白玉禾哼了一声，继续道：“换句话说，清尘散人和蓬莱是何关系？”
裴知还道：“白玉禾，早在京城就听闻你消息灵通，不曾想你竟还能知晓这些仙门秘事。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呢？快些将她交还给我。”
白玉禾低声道：“清尘散人，果然是蓬莱的修士……”
“她生于蓬莱，长于蓬莱，若不是那场意外，她早就——”思及旧事，裴知还自觉失言，话才说到一半，目光便重新冷下去，一转话锋道，“她如今这般境地，只有回到蓬莱让灵气滋养，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白玉禾怒道：“既如此，你为何不早些来寻她？”
裴知还无法回答，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月猫血只能堪堪吊住她的一口气，”白玉禾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尽量不露出破绽，压着声音缓缓道，“若是你师父说要杀她，你能保她性命吗？”
“沈灵雨是我师叔的女儿，”说这话时，裴知还看向紧闭双目的沈灵雨，眼神中带了几分柔和，“我断然不会害她。”
白玉禾冷笑道：“断然不会害她？听阿灵说，你连你自己的同门师弟都舍得杀。”
话音甫落，裴知还眸中锋芒隐现，还未攥紧剑柄，忽觉一道妖力朝他压迫而来，他忙催动神识与其抗衡，纠缠半晌，终是败下阵来。
裴知还蹙了蹙眉，声音染上了几分迫切：“白玉禾，你让开，我能救她。”
第79章 蓬莱
“她这样睡了得有七日了。”
“应该没问题罢？毕竟裴师兄和几位长老还为她燃了一盏引命灯。”
“那有何用？若传闻中的回魂术真到了失效的那一日, 恐怕连掌门都回天乏术……”
“慎言！咱们师父如今还不是掌门——”
“这不是早晚的事吗，瞧你那草木皆兵的鹌鹑样！”
耳边有两道声音像蚊蝇一般嗡嗡作响，扰得沈灵雨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她翻了个身，扯过身旁的靠垫, 胡乱地丢了出去。
那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过了好一会儿, 又听门外两人窃窃私语：
“你方才听到什么动静没？”
“好像是屋里传来的, 是不是她醒了？”
沈灵雨揉了揉眼睛, 直愣愣地盯着头顶的帷幔，过了半晌, 也没能搞清楚当下是何情形。
直到她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这才连忙合上双眼, 稳住呼吸，继续装睡。
两个身穿素色弟子服的姑娘探头探脑地走近, 伸长脖子望了半晌, 见床上的少女仍在昏迷，便立在床边说起话来。
“没醒, ”其中一人道，“许是风刮窗子的声音, 外面下雨呢不是？”
“还好没醒, ”另一人长舒一口气，转而道，“以后在门外值守，一定要注意些, 你的嘴最是没个把门！”
“你说掌门？先前清尘师叔下落不明，如今既找到了她, 就意味着师叔确实仙逝。下任掌门虚位以待整整十年，你觉得还能是谁？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这有什么不能说？”
“行了行了，你可别说了，咱们还是快些出去罢！”
“也是，正巧快到换班的时辰了——嗨呀，这雨下得屋子里潮乎乎的，真难受！”
待两个弟子将门重新关好，沈灵雨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极短的时间里，她搞清楚了两件事。
她此时此刻身在蓬莱。
以及，她还活着。
她盘腿而坐，尝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力，谁料不出两息，浑身上下就如同针扎般剧痛，冷汗霎时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她喘息片刻，终于缓过劲来，下意识看向四周。
房间不大，必要的陈设却很是齐全，角落处还放置着一排紫檀木制成的书橱，屋内点着一盏灯，雨丝斜进半开的窗子，灯盏上的火苗摇摇晃晃，几欲熄灭。
沈灵雨翻身下床，走到窗边，将窗子完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宽广的湖面，湖上云雾缭绕，雨点被吞入湖中，微微漾起涟漪，随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