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雨会意,如今她腿上有伤,跑不快,便是个拖累,于是不再推辞,一踮脚,轻轻攀住他的肩膀,趴到他的背上。
为了寻沈灵雨,白玉禾跑得大汗淋漓,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他背着她一路小跑,方才独自一人时的紧张感渐渐消失,沈灵雨不由得将脸颊靠在他的背上,安心地眯起眼睛。
过了半晌,她忽然想起什么,问:“白玉禾,你不会水,是怎么过来的?”
她就趴在他耳侧说话,温热的鼻息挠得白玉禾心底一阵酥痒,他的心跳慢了半拍,忙道:“你,你先别说话……”
“?为什么?”
“我要安心赶路,这洞这么黑,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哦。”
他说得有道理,沈灵雨知趣地闭上嘴,以免让他分神,昏暗的洞中,她并没有注意到白玉禾通红的耳根。
白玉禾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强迫自己将方才的杂念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可是……
她离他如此的近,他能感受到耳后的湿热,也能感受到她下意识越圈越紧的胳膊,甚至,能感受到背上的那处柔软……
“白玉禾!白玉禾!”沈灵雨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玉禾清了清嗓子,道:“阿灵,你先安分一些……”
沈灵雨急得拍了拍他的头:“白玉禾,身后有妖怪追上来了!”
听了这话,白玉禾也顾不上什么心中小鹿乱撞,将沈灵雨背得更紧了些,随后拔腿就跑。
“转身!”
背上传来沈灵雨坚定的指令,白玉禾想都没想,立即回过身,一只面目狰狞的妖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扑到他的怀中,沈灵雨单手掐了个引雷诀,指尖直指那只妖,在它即将触及白玉禾的袖口时,将它劈成了灰烬。
白玉禾不敢耽搁,继续跑起来。
“右边!”
“小心脑袋!”
“白玉禾,你跑稳一点……”
身后追着数不清的妖邪,耳边是呼啸的风浪,沈灵雨趴在白玉禾背上,不断从袖中掷出符纸。
那些小妖就如同扑火的虫蝇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燃烧着四散陨落。
白玉禾觉得自己疯了,看到这样的景象,他竟然从中品出了一丝浪漫。
*
白玉禾拖着不省人事的沈灵雨一路泅渡,终于爬到了岸边,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树下,扶着她靠在树干上。
在月光的映照下,沈灵雨的脸颊更显苍白,腿上的伤口不断渗着鲜血,毫无愈合的迹象,白玉禾蹙着眉看了许久,随后向四处望了望。
此处似乎并不是来时经过的地方,周边静得出奇,只能听到鸱鸮的鸣叫,白玉禾刚想收回目光,却瞥到不远处有点点荧光。
他立即扬起嘴角,轻声道:“阿灵,我们还算走运。”
清尘散人教过白玉禾,说这荒山野岭虽然难寻人迹,却也有另一种好处,不被人类打扰的地方,往往生长着许多神奇的药材。
有一种叫做月光虫的精怪,很喜欢吸食流火草的汁液,这种药草具有止血疗伤的奇效,找到月光虫,就等于找到流火草,而这种精怪会在有月亮的晚上散发微弱的荧光。
白玉禾很快采来一大捧流火草,他将红色草叶尽数摘下,顾不上其他,取出几片放在口中咀嚼,将吐出的草药敷在沈灵雨的伤口上,随后用牙撕下衣袖的一角,替她细细将伤口包扎好。
沈灵雨痛得收了收腿,见她这副模样,白玉禾低笑一声,道:“这草药嚼起来苦得很,待你醒了,可要好好感谢我。”
他褪去身上的外衫,拧干上面的水,随后精疲力竭地靠在她身边。
如此近的距离,正巧能看到她耳边的小痣,白玉禾喉咙一紧,低下头轻轻抚上她的耳垂。
“又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他的动作温柔如水,将她脸边的碎发一点点掖在耳后,“你总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鬼门、玄龄真人、捉妖……当初说过不让你管,你偏要管,你看看,非要落得个油尽灯枯的结局,你才满意么?
“什么大义,什么天下苍生,若你死了,那些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他再次抬起手,用指腹擦去沈灵雨脸上的血迹,她的脸很冰,白玉禾心中一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最后,他喟叹一声:“沈灵雨,你真是个薄情的女人,在你的心里,何时才能有我的位置?”
*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沈灵雨做了许多断断续续的梦,最后一个梦格外温馨,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山中那个小小的清风观,师父正在院中张牙舞爪,长胡子被扎成了三条小辫子,一看就是师弟的杰作,再一回身,还是孩童的萧嵘正紧紧捏着她的衣角,躲在她背后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