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雨回握住千鹤的手,此时熹微晨光溜进窗子照在残破的庙宇,也洒在两位女子的发间。
最初二人刀剑相向时,又怎能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她们会在破庙中执手送别——沈灵雨总觉得这一别之后似乎再难相见。
*
沈灵雨在客栈给青恒留了信,便与白玉禾一起踏上了南行的路。
这信留在客栈不知要经手多少人,他们的事不便在信中多说,沈灵雨只能告诉青恒他们要离开一段时日。
至于去哪里,何时回来,还能不能再见面,这些都没有定数,也不必说。
青恒跟着那群禽妖走之前,若是知道这一别可能不复相见,他肯定是不愿意离开的。想到青恒哭丧着脸的模样,沈灵雨忍不住扬起嘴角。
火凤风风火火地背着二人飞过白雪皑皑的云川城,一路南下,向着遥远的远山前进。
这一路上沈灵雨也没闲着,面对不知何时降临的天灾,她似乎并不着急,若是遇到作恶的妖邪出没,她总会毫不犹豫地停下来出手相助。
于是——
“只见一女侠拿着把寒光凛冽的短刀从天而降,一刀将妖邪斩翻在地,先前嚣张作恶的妖邪,转瞬间化作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女侠身材高挑,刀快话少,而与她同行的公子却是个话痨,奇也怪哉,明明看上去也是温润儒雅、人模人样的,啧,可惜长了张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虽说是聒噪了些,却也是个有本事的,每当女侠捉妖时他总能一语中的,找出妖邪要害——还有人说,那公子实为一只大妖,恢复原身之后能够一掌推翻一座山!
“你问女侠姓甚名谁?她可是位大名鼎鼎的猎妖师——”
这样的故事在说书先生口中越传越奇,待二人到了京城,这其中已经三分真、七分假了。
“哈,我听着都心虚,”白玉禾翘着二郎腿,坐在食肆的椅子上,斜着眼瞥了瞥说得口干舌燥的说书先生,对沈灵雨悄声道,“阿灵,你脸都红了。”
沈灵雨端起碗极为豪迈地将白粥一饮而尽,遮住了微微发红的脸,没有搭腔。
白玉禾假意催促道:“快点吃罢,你不是说走之前还要去你义母家瞧一瞧嘛。”
沈灵雨擦了擦嘴,道:“白玉禾,如今我们可是在京城,你如此大摇大摆抛头露面,真的不担心被熟人认出来吗?”
“还不是你说好久没吃京城这家食肆的烧鸡,想回顾一下味道?”白玉禾哼道,过了半晌,有些支吾起来,“阿灵,有件事我想问你。”
“嗯?”
“这次的事如此危险,若放在从前,你早就找个借口赶我走了,这次你为何没有赶我走?”
他说罢,有些紧张地盯着她。
此时已是隆冬,呼啸的风雪刮到了京城,食肆内的火炉烧得正旺,沈灵雨正格外认真地夹起最后一块鸡肉,脸颊上还留着没有褪去的红。
许是注意到了他炙热的目光,那双墨黑的眼眸对着他亮晶晶地眨了两眨。
她、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白玉禾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投降似的闭上眼睛。
沈灵雨望着白玉禾古怪的表情,道:“若是真遇到危险,你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了。”
白玉禾猛地睁开眼,天晓得他有多委屈,他明明早就打好了腹稿,像什么“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定是离不开我”云云,谁料她的话竟令他如此措手不及。
他早就将鬼蝶传授与他的知识背得滚瓜烂熟,若说寻常女子会喜欢怎样的男子,“靠谱”绝对是重中之重。
他这一路表现极佳,帮她捉了不少妖怪,光是与她结契的“新妖”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难道他还不够靠谱吗?
罢了,沈灵雨不能算什么寻常女子。
他坚信就算是一块冰也有捂热的时候,她不开窍没关系,他开窍就可以,她不主动也没关系,他会厚着脸皮黏上去。
想到这里,白玉禾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闷了半晌才道:“我不会的。”
吃罢饭,沈灵雨到义母家拜访,两人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关于接下来的行程,沈灵雨省去了很多细节,只是将其描述为一次普通的捉妖任务。义母虽然担心,也不再多问,只是一个劲儿地给她准备银两和新衣,说什么也要让她带上,沈灵雨只好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储物木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