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座上的棱脸男子冷不丁道:“如今,凶手未明,万不可自乱阵脚。”
白日里的无魉城更近人味。
温灼鱼自踏进无魉城之时,便知无魉城的出口在进来的那一刻已经变换了位置,无手令开不了门。
而那一扇三人高的石门像是无魉城唯一的出口。
苍空叠云,流光分层。
葛仲洪擦了擦满是泥垢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一把发了芽儿的黄豆拿起,放在手心上,泥土嵌入他半片甲肉。他慢慢捧到半人高的白骨前,小心翼翼地给一块白骨系上了红绳,白骨上有一截断裂的碎骨,他坚信那便是他的妻子。
“来年发了枝,也好磨些豆子,做点豆腐吃吃。”
“咱家,不缺那十两银子。”
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她罢了。
葛仲洪双手接起那一块白骨,沮泣道:“我们回家吧。”
他能找到的只是一块残缺的白骨,半人高的尸骨里,他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身,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无魉城,杀妻之仇,我跟你们不共戴天!”
纵是在闹市旁的街摊,也无人理会这个悲愤至极的男人,偶有几个好奇的人欣赏着葛仲洪的丑态。
他们像是一群懵懂又嗜血的怪兽,眼底的迷惑不散,嘴角的邪笑不止。
怪胎!
这座城里的人都是怪胎!
葛仲洪吓得身子猛地一缩,他不敢相信,作为人怎么能够用那般无邪又嗜血的眼神看着人呢。
兴许是断定了葛仲洪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他们才慢慢履行着行人行走的任务一般。
无魉城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兀地扣住他的脖子,寸息不敢继出,如那疾行的马儿被迫接受平缓步伐,哪怕万般急躁,也得按照前面的脚印走下去。
葛仲洪不敢想象自己的妻子是怎么在这里度过漫漫长夜,又是如何会出现在街头的尸骨堆里。
登时跑来一个小女孩,口中咀嚼着糖葫芦,天真地问道:“大叔,您在这里做什么?”
没等葛仲洪回答,小女孩拍手叫道:“大叔,您不用担心,这些弃物会有人来打扫的!”
葛仲洪后退了一步,像是在看一个恶魔的雏形,不由得跌坐在尸骨上。
“大叔脏了,去洗洗吧。”
好在小女孩并未做出多余的动作,欢快地离开了。
葛仲洪长长舒了一口浊气,忽而悲从心来。
无魉城的人,竟都是这般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吗?
这样的城竟真的存在!
刘青姝找了葛仲洪两日,人是她带进来的,没理由丢下自己的伙伴。
这时,刘青姝在街道上看见了戴着双钺面具的温灼鱼,若非那面具做得凌厉,倒真有几分蝴蝶的样子。
温灼鱼那一双澈眸在大街上巡视了一圈,暗暗想道:她没理由堂而皇之走在大街上。
大街上,贴满了刘青姝的画像。
温灼鱼瞥了一眼,大概知道了内容。
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刘青姝会杀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下之急是先找到刘青姝,他的心才方能稳下。
刘青姝叹了一口气,真是个痴儿。
她倒是有些喜欢温灼鱼了,性子对她的胃口,长相自然也不会太差。
真想在大街上叫住温灼鱼,可是,这定然会拖累他。
想了一下,刘青姝还是决定先找到出城的办法。
不多时,刘青姝发现了葛仲洪。
此时的葛仲洪蜷缩在墙角,恨不得无人发现他。
刘青姝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葛仲洪如临大敌,恐惧占据了他的眸底。
“葛大哥,是我,你怎么了?”
听见是刘青姝的声音,葛仲洪连忙将刘青姝拉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葛仲洪骂道:“无魉城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这话她非常认同。
这里的人似乎都信仰一个叫封神道的势力。
“你主意多,有没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刘青姝想了一下:“办法也不是没有,成为无魉城的人。”
葛仲洪一想到方才的小女孩,浑身发栗。
死也不要成为无魉城的人!
“这办法不妥。”
成为无魉城的人,这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对,无魉城的人还是有人的意识。
“那就找到手令呗。”
“手令?”
“进来的时候,我听见了转动的声音,应该是石门内部有什么机关,猜想应该是有什么手令,那牛头马面才会打开石门。”她没说自己是在周穆留下的信件上知道手令这事。
周穆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来是周穆身份特殊,身为无魉城的人,却背叛了无魉城,势必会引来无魉城的鞭尸。二来是周穆身为武月的侍卫,武月身上有太多秘密,朝廷那头的人也不会放过周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