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颠簸,终于来到了城西的印染坊子。
坊子牌匾陈旧,上面的墨已经掉了一半,只有“柳记”二字还算是比较突出鲜明。
柳二姨娘微微窘迫,解释道:“这些年大哥做了不少赔本的买卖,听说有了大单后,召集了不少工人回来,如今到了发薪水的日期,他反倒是大病了一场,那些工人也是苦命,现下没能找到多少个人。”
刘青姝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想让刘家出了薪水的钱,还有接下来维持坊子的成本吧。
“这事,大哥只能找我。”
“我若是那些工人,早就拿着状纸上状他了。”
底层老百姓生活不易,如今糊口的活都没能争取到手。
一听这事严重到了上状的地步,柳二姨娘慌得花容乱颤,连忙抓住了刘青姝的手,苦苦哀求:“我大哥他只是一时想不开,很快就会有大钱的。”
她娘从小就告诉他们,她大哥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有出息的人,是大富大贵的命,这事不能作假。
刘青姝见她执迷不悟的样子也没心思再听下去。
“柳二姨娘,你既然收了我的金子,那么我见你大哥几面,总不是什么难为你的事情吧。”
的确不为难,十两金子换了见她大哥几面,她娘诚然不欺她也!
她大哥果真非常值钱。
“当然,您请便。”
四下找寻了一番后,并未看见柳大郎的身影,坊子里的黑布四零八落,没个整形。
“素日里,我大哥就是在坊子里的。”柳二姨娘声色发虚。
这要是人不见了,可不就得背负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了吗?
刘青姝闻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腥气,时而重时而轻,像是一个顽皮的泼猴一般,真叫人琢磨不透。
后院里分布着几缸大染料水,因着地方不大,腥气的来源找寻也方便。
“这几缸染料水有问题。”
柳二姨娘哪里知晓有没有什么问题,她只觉得这里寒气过厉,吓人得紧,恨不能拔腿离开这儿。
“去报官!”
刘青姝盯着ʝʂɠ一缸高过她肩头的染缸叫道!
这一缸的染料水明显比旁边两缸的染料水还要多上半个手掌,说明这底下有东西。
柳二姨娘还没回过神来为什么要报官?
这时一枚冷箭对着刘青姝射了过来,她身形微晃,才堪堪躲了过去。
刘青姝看了一眼放冷箭的地方,这应该是留下来善后的人。
柳二姨娘被那一支冷箭吓得脑子一顿清明,她总算明白了刘青姝为什么叫她去报官。
柳二姨娘倒也听话,明白自己待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回过神来后,拼了命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紧接着又是一支冷箭,这次是冲着刘青姝的面门来的。
她的身形轻巧,较之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冷箭似乎并没有停止攻击的意思,刘青姝躲到了红色大染缸后面,冷箭很快将染缸射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她只是躲着,也不攻击,直到染缸彻底破裂,红色的染料水铺满了整个后院,晨辉之下,红得发冷。
院子里陡然一片寂静,许是袖箭耗尽,那人也不攻击了,似乎是已经离开了。
尸体裸露,那横肉松耷死相惨烈之人无疑就是柳家大郎了,他的手中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刘青姝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张纸团。
摊开纸团,上面已经被浸染得不成样子了,刘青姝拼凑了一下,依旧能够拼凑得出来三个字:
无魉城。
刘青姝心下一骇,将那这三个字放在自己的荷包里。
无魉城她倒是听人说过,那里原先是一个江湖大城,后来为了发展广招能人异士,以至于现在的无魉城成了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杀城。
近些年来,无魉城倒是安分了不少,虽然不杀人了,但也不知道在干着什么勾当。
她记得武月也是因为得到了无魉城某个案件的线索才途经洛水镇,入了凶手的圈套。
她太执着于凶手到底在不在洛水镇,反而忘记了最重要的线索。
无魉城毗邻神都,世人甚少知道无魉城具体的位置,或许柳家大郎身上会有什么线索。
柳二姨娘说柳家大郎是接了一起大单,或许线索和这个大单有关系。
柳二姨娘带官府的人来时,便看见了满身通红的柳家大郎。
他们家的财富就这样魂归西天了?
柳二姨娘不知如何是好,抱着柱子独自抽泣。
宴师爷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我说,刘娘子,你要不要去做一场法事?”
宴师爷以为刘青姝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刘青姝摊了摊手:“师爷,我只是陪柳二姨娘过来看看坊子,谁知晓碰到这事,倒霉的是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