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锐笑说:“学习过程就是这样,你已经很棒了。”
“你说话一直这么四平八稳的吗?” 许一诺抬头看他,不等赵嘉锐回答,自顾自说,“也不是,你有时候也挺毒舌的,还冷淡。”
再看几眼赵嘉锐,又说:“自从那晚我们关系破冰后,你明显笑得多了。以前跟我说话老垮着个脸,冷冰冰、臭烘烘的不给我好脸色,好像我欠了你八百斤大米。”
说到“欠”字,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人也心虚地撇开眼,岔开话题:“嘉欣比你小几岁?”
赵嘉锐也被她说得心虚,听她陡然换了话题,松了口气说:“两岁。”
“那她结婚还挺早的。”
“她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
“新郎是?”
“她大学同学。”
“哇!”许一诺捧脸星星眼,“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感觉真好!嘉欣开花店,她老公做什么?从来没见过。”
“他是畜牧技术员,就在我们厂上班。”
“哇!好酷!”许一诺再次感叹。
“畜牧技术员很酷?”
“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的人都很酷。”想想又补了一句,“养羊的尤其酷!”
赵嘉锐抿嘴笑了笑,还是问了句:“为什么养羊的尤其酷?”
“因为羊又臭又骚……”
赵嘉锐笑不出来了。
许一诺还说回花园改造:“感觉这次投资挺多的,也不知道以后营运怎么样?不会让你倾家荡产吧?”
“怎么会?”赵嘉锐失笑,“当然不会。村里有补贴的,还有贷款扶助。营运也不会是大问题。”
“那就好。”许一诺放心了。
赵嘉锐低头笑了,他发现许一诺真是单纯直率到可爱,而且心里很能过事儿。
他就过不了事儿,就像许一诺曾经说的,他其实小心眼、爱计较。大概天性如此吧。他从小就被周围人说心思重,看着说话行事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其实心里装着多少事儿也没人猜透。
他爸妈早年去新疆闯荡,他跟爷爷奶奶过活。三年级时奶奶生病去世,他就跟爷爷过。爷爷是羊贩子,成日价在外吆喝收羊,转手卖给羊肉店赚差价。刚开始是蹬个二八杠,后面绑个褡裢装羊,后来换成摩托车,还是那个褡裢。收了好些年,一直收到他高中毕业转行养羊,身上一股散不去的羊味儿。他就在羊味儿里长大,一个人长大。在他上初中时,他爸妈终于在新疆落了脚,曾想接他过去。他不愿意,就留在村里,跟着爷爷,和那辆收羊的摩托车,以及那股又臭又骚的羊味儿。还是一个人长大。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他心里就是过不了事儿,或者说很难过得了事儿。过不了他爸妈早年外出挣钱将他留在家里的事儿;过不了他还没享受多少阖家幸福爸妈就骤然离世的事儿;过不了,也许现在算是过得了,许一诺还没真正喜欢他的事儿。
但昨晚,她给他发微信?
这会儿又给他发了个链接?
他抬头看向许一诺。
许一诺冲他挥挥手机说:“这是我在网上找的一家花园农场,就在南京,这个感觉更像我想要打造的样子,是花园农场,更是一座美学空间,为客户提供艺术插花、主题西图澜娅餐厅、主题展览、音乐会、商务旅拍等美学服务。只是官方微博和官方公众号都停更了,网上能查到的信息也还停在2022年,也不知道现在还开着不?但我看距离不远,要不,我们明天去看下?”
“行啊。”赵嘉锐打开链接,一行行往下看。
“只是有个问题。”
“你说。”
“这家农场说是不提供个人参观和游玩,只针对商务套餐用户。你翻到下面,能看到那个套餐清单。看下来套餐二比较适合我们,是拍摄参观套餐,一人一年一千,可用四次。那要是我们俩都入园,就得两千。但要是我们只去看这一次,就好像不太划算。”
挠挠眼皮,继续说:“套餐三就比较划算了。家庭套餐,只要八百八十八,提供一晚花园木屋住宿,双人间两房一晚或者双人间一房两晚,还能免费使用厨房和花园。”
“最最底下有预订电话。”赵嘉锐说,“打个电话问问看就知道了。”
许一诺继续往下翻,还真有。
赵嘉锐给花园农场打电话,确认好后跟许一诺说:“花园明天承接了一场婚礼,暂时关闭,不对外开放。后天可以正常接待套餐用户,但只剩一间双人房。”
“啊,这样啊。”许一诺往下缩了缩身子。
“定吗?”赵嘉锐轻声问。
“……再看吧。”许一诺把被子拉好,一直盖到肩膀。
“困了?”赵嘉锐起身要给她关灯。